没有等江火出剑,宁远楼便先行发难。 x 23 u 四海剑左映剑火,青光弥漫中一连数剑,不作停顿。寻常剑招皆是有出有停,停剑是为了更好的出剑,但此剑不然,它没有片刻的停留,只是向前、只是挥剑,一剑起一浪,一浪叠一浪。《谨剑策》中的此招‘翠云访碧波’讲究的就是这个叠字,只要愿意甚至可以叠到魂火耗尽为止。
宁远楼便是这般打算。
翠云拂碧波,柳剑动青云。剑光如江浪一般涌来,水的力量最是厚重,更何况这每一重皆有近十丈的百层剑火。
无力躺在山脚的吉老二这才知道自己当真幸运,若是这一剑落在他身上,那还谈什么来日江湖扬名,自己只会变成个无人问津的坟头……
“去他的直娘贼,想这作甚,反正是他江火小儿接这一剑。”
说着如这诸峰众人一般,皆望向那幽蓝花海中的青年。
江潮涌动,青山却依旧巍峨。
直到宁远楼的剑气将近面庞,江火举起些久的剑终于动了,有一提苍龙缚之意,有一赴千山尽之气。
呼气,落剑。
力道不重,可那般气势生生压的江潮萎靡、渐归平淡,可这剑才堪堪开始。
罡风遽然呼啸,刹那间便折断了左近数棵几十丈高的寒木,一道剑芒乍现。
五年。
江火藏了五年的剑,今天终于出鞘。
顷刻间,仿佛大泽倒流,星海轮转,甚至这灰墙荒土的白色世界也开始变暗,不因其他,只是因为这道剑芒着实太过耀眼,褪了这大千世界的万种色彩。
只有一剑,天地独一剑。
光晗地境?纵象天境?在这一剑下都显得那么渺小,诸峰上的阴云被撼退,方圆数十里寒木林亦被挪为平地。一剑,万道辟散,白色的光柱破开云霄伫立在整个遗族古城之前。
这第一剑,便是天下皆知!
人族青玉州南方一处刻着八瓣氤氲莲花的高台之上,一位唇红齿白、摇头晃脑的白发幼童突然定住了目光,皱起小小的眉头望着天空,嘴角无奈上扬,轻叹一声:“终于来了。”
而说话的幼童也把手伸进与他身材不符的宽大袖口中,掏出了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符篆,还有一只契、一把算筹,甚至掏出了一盏青铜灯。
这是袖里小乾坤,他也就学个方便,不如他家还有个天下第六的袖里大乾坤……也不对,老丞相死后便是天下第五了。
“师兄?何事?”
一个十七八的妙龄少女称呼一个孩童为师兄,画面好似有些怪异,但如果那个孩子是七璇子,这一切就很自然了。
他过早窥了天机,所以白了头,也再难长大,看似不过七八岁,实则算来已经二十有余。
白发孩童过了片刻后才喃喃道:“那家伙的星子未凝,却已经出手了。”
“那家伙?”但少女很快便反应过来,捂着嘴唇惊道:“江火师兄?!”
“对,便是你的江火师兄。”七璇子语气调侃,但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江火师兄真的去了……”少女清丽的脸上写满了苦涩与无奈,她猜的到,但三年间一直不愿去信,但如今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星子还未凝实就去那种险地,真……”七璇子一顿,抬头笑道:“真不算丢了我们人族的气魄!”
那便帮你一把罢。
笑罢低头,认真的摆开算筹,有四根玉柱,对应四大星象:苍龙、朱雀、白虎、玄武,还有十二根木柱,对应十二星脉,而后口中默念:“道冲星观,谷星齐之檄,曳星动之珩,固安蕴之流;虎熊巩富晋,奔流入七樾,七樾焕大同;星昭、星碑、星还……”
莲台清风起,契无火自燃,而那一枚符篆也是缓缓燃起,仿佛有什么牵引着,随风飘起再晃晃悠悠的落在铜烛台上,点燃那一豆灯火。
灯火起,七璇子周身突然一暗,片片星海骤然乍现,就在这莲台之上、白日之下。
天谶运星录,引!
……
明明只是一剑,江火却觉得过了很久,久到他清晰的把那过往十年,教宁远楼的十年又经历个遍。
拔剑,在剑锋相映中遇到了七岁的宁远楼:布衣孩童抱着一把破木剑,啃着一块顺来的白薯,狼吞虎咽的同时,含糊不清的对着他说,要当大侠剑仙,那样便可以鱼肉江湖、随心所欲了!他就笑了笑,告诉那时候跟他一般身高的宁远楼,若是能一个人爬上了放尘山,便找人教他剑法,收他为徒,结果在来年,便真有个满身血痕的少年木剑指出,道一声:江兄,你有没有按照约定给我找好师父!
出剑,在凌厉的剑芒中相谈于十二岁的宁远楼:好不容易接受他师父是个十来岁少年的宁远楼,第一次下山被人骗尽银子,可又好那剑客的面子,不敢上山,硬是在山脚下熬了一个月,才邋里邋遢的扑倒在他的脚边,喃喃着:师父,我下山救了好几个落难之人,再过几年,我就是名扬四海的大侠了,可不会落了师父的颜面……于是他便为宁远楼铸了一把剑,取名四海。
想至此处,江火握剑的手微抖,剑光一瞬黯淡。
他终究还是个念旧之人。
可旧事美好,眼前却令人心寒。
本在剑柱下难能动弹的宁远楼借着这个机会,一摇身子飞窜出剑柱,虽然身上亦有不少血迹,但还是不妨碍他一剑刺入没能来得及收剑的江火。
双目凶狠,虎狼之子。
宁远楼握住四海剑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