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初春,可此处的风仍在霜寒入土九尺的凛冬,不着温意,吹得前后三千里再无生机。x23u
人族三州中的东瀚州,东靠不知尽头的澜海,北迎连绵不绝的渊暮山。
隔着这渊暮山脉,往南是守着人族疆土的渊暮关,往北便是那遗族之地:业烬古城。而此刻在这近百丈高的千年城墙外,候了不少仙客。
何可谓之仙?仙影卓卓,于云端抬手便速有剑啸百里,长河逆转;天地飒沓,只影一摇便是山水九万里,风雨不过问;还是晓得红尘千年爱恨,仙风道骨为寻大道,一身停不得,一心停不得?
是与不是,万人眼中便有万般神采,就如人饮水尔,冷暖自知。
就是这样一个聚集着不少陆地剑仙的地方,却无一人敢驾剑舟,敢御清风。
只因为此处名为业烬古城,渊暮山关外的业烬古城,城内的高手不知几多,但更令人所惧的是三百年前,铁蹄踏平天下四州的遗族大军。
身处极北,没有其他树木花草,唯排排寒木立于群山之中、古城之前。
这寒木像极了人族东瀚州的干枯了的水松,可却比其白上许多,高上许多,不见树叶,甚至没有叶蕾,只是干枯凋疏的枝干不断地向外伸展。伴上四映的剑光,这群山荒原之上便是一片灰白:苍灰色的几十丈城墙、成群苦诉着悲绝的寒木,还有那杀机咄咄的三尺剑意。
“我宁远楼在此候了数年,还未等来该来之人,却是先看到了你们一群只谋利禄之辈,当真大煞风景。”
业烬古城的城墙下,没有遗族大军也无其他遗族之人,唯一黑衣少年,轻靠着城门,右手持三尺青锋,偶尔转腕耍上一个剑花,左手一只酒壶,没说两句就先往嘴里灌上一口。
清明刚到的夜里,宁远楼就已经等在此处。
这一天,他同样等了很久。
五年来,他的修为几乎没有一点精进,思来想去终是明白了,那深藏心底的愧悔已经成为他的心魔。
愧悔什么?很简单,就是那因他修为尽废的恩师。至于如何去掉这个心魔,他同样想很简单:只要这个师父不存在,不就行了?
外人怎么看他,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
就比如现在在外人看来,他师父的精气神没学来几成,这喝酒的习惯却是学了个十成满。
宁远楼看着这些人的脸庞,嘴角轻佻,眼里满是轻蔑:“若我不出这城门,你们这群人族败类可敢出那渊暮山关?还想拿我人头,藉此名扬天下?”
“当真一群废物!”宁愿路好似喝够了酒,摇晃着身子,提着剑一步步走上前来:“想要我这颗大好人头,那便来取,不过……”
一掷酒壶,当啷一声,伴上一句狂笑,人未动,声势先起:“若你们有些老不修的想要以大欺小,我身后这座城怕是就不甚愿意了。”
“来吧,何人先来!”
渊暮山诸峰之上聚集了少说千人,听得宁远楼的狂言,早有人忍之不下。
“我来!”声音刚落,有人便如得一缕青烟,陡然出现在宁远楼的面前。
来人一身华贵衣裳,面相倒也不错,只是一双细眼十分刻薄:“哼,果然人模狗样,叛我人族,投他野遗偷生,一张口满是臭气。”
宁远楼笑了,这些人总是自觉的忘记自己那功利的目的,索性先给对方扣个帽子,然后自己好像就站在了高尚的一方,出口成道?
不过这种话他是说不出口的,毕竟自己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何不等江火来了再出手,而是要先杀几个被名利蒙了眼的人族来出气?
刻薄脸拔剑出鞘:“叶罗山门,王季,窥微千境,赐教!”
这是一定要说的,否则失了这机会,来日这天下谁人会记他名姓?
“放尘山天昭峰,江火之、江……”
宁远楼话道一半,持剑之手轻抖,再张不开口,唯剩一丝戾气陡然爆发,左手握拳,右手剑光就这样突兀的激射而出!
剑名四海剑,剑器榜三十二,如今堪堪垫底。以剑鉴人,是这世间最简单的辨人方法,曾志得名扬四海,如今却落了个万人唾弃的地步,他宁远楼的剑未跌出剑器榜,怕是也承了他师尊之恩情。
因为这四海剑,是他师尊……曾经的师尊东下澜海斩百年蛇尾旋龟,取其内鳞,作为剑脊;南进妖族涯州偶方城,剑挑老城主,借其上古残玉,作为剑柄;再斩下瞬息楼台四海亭的一角,作为剑身,铸四百日整,最后取名四海。这样一柄剑,谁敢辜负?
剑器近,寒风啸。
一出剑便是银光飒沓,还未曾着剑火,那名为王季的青年已是勉强,几乎是本能的抬手横剑,才堪堪架住了呼啸而来的逼人锋芒。
“对付你这种被功名蒙眼的无知之辈,莫说剑火,连剑招我也懒得使出。”说着宁远楼欺身向前,弯腰低眸,自下而上斜出一剑,再快不过动如雷霆,正是这般斤两。
唰——!
未曾听闻架剑拆招之声,宁远楼便知此战已了。
先是刺人眼目的红色,伴上一截上飞的断臂,而后才是那摧绝无力的悲鸣哭喊,宁远楼懒得听,步步走近捂着断臂哭嚎的王季,一点三尺剑锋,直刺入王季的后颈,一只血色独臂还难解他所积之怨,偏得鲜血四溅、人头落地,他才甘心。回眸看看那般可怜模样,宁远楼狂笑一声:“杀人,也当有本事才是!”
留下诸峰上还在惊诧的各方来客,剑尖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