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盈野竟然对开山祖师不敬,江研颇感心中无奈,这盈野的道理在黎山派从未听过,机灵聪慧如她一时却又无法反驳,只好默默静坐。
“师傅将娥皇宝座传与祝判也就罢了,偏偏说抚养栽培我数百年,也难驯化我心中野性。什么大劫将至,我若留在山门必将覆灭黎山传承。笑话,我堂堂相繇,天生有道,我族的道本就是在杀戮和毁灭中寻那长生,黎山束缚我数百年也就罢了,娥皇宝座也就罢了,甚至不得长生也都罢了,可他竟然要将我赶出山门,从此山高路远,我与师妹再难有相见的机会。我如何肯依,甚至苦苦哀求!相繇一族何等高贵,便是兴风作浪被大能斩杀也不会皱一下眉,我不要脸皮的哀求于他,他竟然都不应我。我那时只想着这老不死的东西要生生将我从师妹身边赶走,怒不可遏,愤然出手将他打伤。他那时已是风中残烛,本就离坐化不远,再被我含恨出手打中要害,眼见就活不了了。我倏然惊醒,师妹素来尊重师傅,我犯下此等恶行,师妹怎会原谅我,后悔之下,我仓皇逃离山门,不久后便收到了师傅坐化的消息。我害怕师妹恼我,又想寻她向她当面解释,当真是痛苦煎熬。最终我还是决定回山去找他,黎山传承非同小可,门内高手长老深不可测,若是被发现行踪,我便是化出原形使出浑身解数也难逃陨落,顶多拉几个垫背的。那日夜里,我施了个隐藏身形的幻术潜回黎山,大大小小的各种阵法机关哪里能拦得住我,没废什么力气我便回到揽月峰,师妹果真一席白衣,静坐于瀑布旁。高山落水带起的风卷动着她的衣袍,月光照着她的背影那么孤寂,我一时间真心为错手杀了师傅而感到懊悔。‘你来了。’师妹没有转身,她已然知道我回来了,我的幻术了得,门派上下无一人发现,却避不开她的感知,我知道她修业又有精进。见她居然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我心如刀绞,急忙向她解释,语无伦次的说了无数的话,可师妹就那样轻轻坐着,不打断我也不反驳。最后只轻轻说了一句,‘弑师之仇已经种下,师兄你纵有千万个理由又能如何?’我心中大骇,生怕她要调集门派之力绞杀于我,然而她却说:‘你竟敢回山向我解释,我们便还有师兄妹的情义,今日你且去吧,五百年同门之情今夜便一刀两断。明日北海之滨,你我定下生死之战,我会亲手为师傅报仇,如你败了只能说技不如人罪有应得,若你胜了,我这身子和这黎山派你都取了去又如何!’师妹从前虽然拒绝我情义,却也是存着同门情分,如同兄妹。可那夜她言语冰冷如刀,字字句句割在我心头,我自知难以挽回。只好应下,只求明日比斗能胜过师妹,再从长计议,慢慢劝她回心转意。比斗之日我全力以赴,只求能胜得师妹一手,只将北海打得天翻地覆,浊浪滔天,我两化出原型哪怕不施法相天地的神通,也是煌煌水灵巨兽,拼到最后竟然只能以力相搏,方圆十里的海面都被我两的血水染红。最后师妹突然化出人形,取出无当圣母剑,以娥皇秘术‘破雷天剑’一剑斩去我六首,我大败吃痛,仓皇逃走,想来师妹也是无力再追,让我逃得生天。”
无论盈野所言是否属实,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惨烈搏杀也让付嵩二人心神往之,祝判和盈野都是千年传承的黎山派的卓越弟子,同为上古异种的水灵巨兽,于水属灵气最为丰沛的北海上生死搏杀,直到最后一刻才分出胜负,该是何等恢弘壮烈!
“盈野前辈,我师尊那一战也身受重伤,穷尽百年光阴才恢复过来,往事已逝,想必师傅心里也不会再记恨于你了。”江研毕竟是聪慧的狐族修士,眼下先帮师门把话说圆,将来的事将来再做分晓,“那前辈您后来是怎么到这西皇山落日峰下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