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死的。
在过去的人生中,祝炎负伤过很多次,可从未有一次伤成这样。
斩龙刀刺进他身体的一瞬间便毁掉了他的灵种。
他自己又燃掉了朱雀血脉。
他同时失去了灵力和血脉之力,那便与常人无异。
没有哪个常人有能力在心脏被开出一个洞还能活下来的。
所以,他要死了。
过往哥哥给他讲述的那些故事,人死了之后会看到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恶魔,恶魔手持勾魂索,嘴含斩魄刀,一身黑衣,一头白发,面容病态得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恶魔会唱着晦涩难懂的歌谣将人带去死后的世界。
那个恶魔,被哥哥称为阎罗。
可他没听到什么晦涩难懂的歌谣,只听到了耳边传来的祝家子弟的死前悲呼。
他也没看见阎罗,只看见了一个呆头呆脑的年轻人。
那个人不是恶魔。
尽管从未见过,但他知道那个年轻人就是韩飞羽。
一个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我能看见你了。
你的脸,你的鼻子,你的眼睛,你的表情。
我能看见你了。
你的恨,你的不解,你的愤怒,你的悲伤。
祝炎伸出手,想摸一摸天上的那个人,想要抚平他眉间的愤怒与哀伤。
韩飞羽也伸出手,想把地上那个人拉起来,想要拾起他的锐气与志向。
祝炎耗尽浑身血脉之力释放的至尊火,似乎烧到了韩飞羽的神经,点燃了他沉睡的全部记忆。
他想起了他是谁。
他又没想起他究竟是谁。
很多事情他都不明白,可他终究不想看到祝炎就这么死去。
内心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
两只手愈来愈近,却终未相遇。
一道火红的身影穿过韩飞羽的身体。
一个有若雷霆的“不”字响彻了整片天地。
祝融赶回来了。
他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却也不坏。
经脉在他的体表浮现,有若流萤。
他的呼吸有异于往常,透露出一种不自然的混乱。
雄浑的灵力从他的体内输入祝炎的体内。
超速再生。
祝炎苍白的脸色稍微好了些。
他咳了两声,嘴角挤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意。
“哥哥,你来了。”他说。
祝融没回答他。
灵力依旧最大功率地输出。
烂熟于心的神律不停地修复着祝炎的伤体。
祝炎笑着重复道:“哥哥,你来了。”
祝融用空出的那只手死死地握着祝炎的手,“我来了,炎儿,我来了。”
感受到祝炎身体的温度变化,由钢铁铸成的最强圣人几近落泪。
他将祝炎抱在怀里,“对不起,炎儿,对
不起。”
以他的身份,对不起这三个字哪怕是说一次都是让人大为震惊的,何况是两次。
这说明他真的很内疚。
他的内疚,源自于对自己的埋怨。
他对自己的埋怨,导致了他体内多出许多愤怒。
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圣之怒,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祝融既是圣人,又是王者。
他的怒火,只会比单一的圣或王更加恐怖。
祝家剩下的所有人红着眼眶杀向四方。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能和祝家两兄弟共赴黄泉,虽九死其犹未悔!
幽灵大军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们。
灵力像熄灭的火把般只留下了些许残烟。
祝融没有理会那些人,只是抱着祝炎,一动不动。
远方一片白沙突然冲天而起,夹杂着岩浆和火山灰蔓延开来。
硝烟弥漫。
无数幽灵死在岩浆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刻钟。
也许只是一个时辰。
但在祝融眼里,却仿佛地久般漫长。
岩浆终于褪去。
白沙上笼罩着一层又厚又重的火山灰。
神奇的是,火山灰竟只弥漫到了一个方向。
幽灵大军几乎全灭。
祝家也几乎全灭。
祝炎还有一口气。
他说道:“你还是不愿意帮我吗?”
祝融微怔,总觉得弟弟说这句话的对象不是他。
可如果不是他,还能有谁?
现在场内除了那些幽灵之外便只有他了。
这句话总不可能是对那些幽灵说的吧。
祝融不知道,可另一个人知道。
韩飞羽看着祝炎,没有说话。
比起悲伤,更多的竟然是愤怒。
除了愤怒,还有些许的遗憾。
他想举一下那时未曾举起的水杯。
祝炎笑着咳嗽起来。
鲜血夹杂着脏器从他的口中吐出。
韩飞羽看着眼前这一幕,如遭重击。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身体不停地摇晃着,随时可能从高空落下。
因为他曾经看到过这一幕。
在父亲离去的那个夜晚,他觉醒之时眼前出现的幻影。
原来,那是未来。
问题是。
眼前这一幕却发生在无数年前的过去。
那么,这到底是未来还是过去?
(提)
……
……
一片虚无之中。
共工携着共灵,皱了皱眉。
以他的实力,这么长的时间早就该到了祝融那儿才对。
可现在他还没到。
祝融的位置,在他的灵力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