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杨义德果然如约等在西市外,安长月这次没有李朝隐的令牌,好说歹说,最后还是杨义德搬出了义父杨思勖,这才让两人提前从西市出来。
叶云深深深叹气,之前几次都跟着李淙他们,也没觉得过个市门有什么难的,没想到一没靠山,难处就提现出来了。
三人乘的是杨义德的马车,一路往待贤坊去的时候,杨义德简单把打听来的关于克罗铎的事情说给安长月听。
克罗铎自幼在凉州长大,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吐蕃人,年幼时其父因犯事出逃,克罗铎跟随到了凉州,成年后返回吐蕃,在吐蕃很快崭露头角,不仅给其父翻案,还一举成为吐蕃军中强人。
开元二年秋,吐蕃大将坌达延、乞力徐等率兵十余万进攻唐临洮等地,克罗铎表现异常勇猛,但此战结束后,克罗铎不仅没得到封赏,还莫名其妙被降下罪名,自那之后此人在吐蕃消失。
杨义德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我想从那时候开始,克罗铎的任务就不再是在战场上杀敌,而是在来了大唐,这些年他到底去过什么地方,都做了什么无人知晓。”
安长月没有接话,她在等杨义德继续往下说。
“不过不久前克罗铎来长安这件事倒是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就是前陇右防御使薛讷之子,他说早年曾随其父见过克罗铎阵前厮杀,这人还差点伤了他父亲,但后来此人便没了踪迹,不久前他到西市巡街无意中看到克罗铎,一下子变起了疑心,之后一直派人暗中跟踪,直到我前去询问。”
叶云深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问道,“薛讷之子?那是谁啊?”长安权贵士族的关系错综复杂,他来了这许久也未能将这些人对号入座。
“左金吾卫将军薛徽。”杨义德提起薛徽就想到他当时说的那些话,忍不住继续说道,“克罗铎不仅与阿莹和张生关系紧密,他还曾去过宣阳坊,私下里见过突厥使臣身边的人,不知这些命案跟哥解利等人有无关系。”
安长月皱眉摇头说道,“跟哥解利关系应该不大,但保不齐他身边会带着一些另有目的的人。”她想到了那个女护卫迤奴,她太过怪异,行事作风如同鬼魅毫无章法,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你指的是那个迤奴?”叶云深对这人的印象那叫一个深,生平第一次被尸体以外的人吓到,那半张狰狞的面具到现在都还在脑海里回荡。
“嗯,她那日说的话分明另有深意,但我始终想不通猜不透,不知她到底是何意思。”安长月叹了口气,迤奴出现的太突然,说的话更是突然,她那时没反应过来仔细观察,如今再回想,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
杨义德不知道迤奴是何许人,有些疑惑的看想叶云深,叶云深解释道,前些日安长月夜禁前回了西市,恰好在十字街上夜遇到一个女子,那女子一半脸美若天仙,另一半则是戴着一张绘有狰狞异兽的面具。
他说到此处叹了口气,“那女子就叫迤奴,是此次突厥使臣队伍中一位贵人的护卫,她还叫阿月不要再查阿莹与张生的案子,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原来如此,突厥使臣队伍中竟还有这样的人,我倒是没听谁提及过。”杨义德虽然没有高官厚禄在身,但到底义父乃是杨思勖,自然接触的都是相对顶层的人。
听闻年里五溪蛮族首领覃行璋作乱,杨思勖又奉命前往讨伐,生擒行璋,斩其党三万余级,以军功累加辅国大将军,风光一时无两。
安长月诧异的问道,“竟无一人提及?”且不说迤奴性子如何,就那张面具和半边容颜,也绝不会无人谈论,怎么杨义德会从来没听说过此人?
杨义德很认真的点头说没有,这几日他还见过鸿胪寺少卿,连他都没说起过突厥使臣队伍内有这样一个女子,倒是说哥解利此人十分难缠,还有他带来的一个突厥贵族女子,也是泼辣的很。
“突厥贵族女子?迤奴应该就是她的护卫,怎么会不在她身边出现?”安长月更加疑惑了,事到如今怎么越来越乱?
叶云深哎了一声,突发奇想的说道,“你们说克罗铎去宣阳坊见的人会不会就是迤奴?如果是她,那当日在待贤坊宅子里杀人的,恐怕就是这个迤奴了。”
这个问题安长月不是没怀疑过,但两者之间没有丝毫联系,一个是吐蕃军人,一个是突厥贵族女子身边的护卫,他们能有什么相商的事?
杨义德却不这么认为,摇头说道,“也不对,早在突厥使臣进入宣阳坊之前,克罗铎便去了两三次,直到那两人死后才不再出现,应该就是躲进了待贤坊,我觉得杀那两人的极有可能就是克罗铎,而后他也被人灭口。”
如今的消息总结看来,克罗铎就是阿莹和张生的上级,两人因某种原因做了吐蕃细作,但后来又因为某种原因被克罗铎灭口,这个解释应当是现下最合理的。
对于杨义德的想法安长月不置可否,有时候最合理的不一定就是最真实的,尤其是牵扯到邦交,其中也许有突厥参与,不是简单的吐蕃和大唐的问题。
这一点李朝隐和明应该最清楚不过,那日他们与她相谈,也从未隐瞒,所以她倒是觉得克罗铎之所以躲避,就是因为阿莹和张生的死。
“罢了,猜测并不能破案,还是得找到证据。”安长月深吸一口气,突然咧嘴一笑道,“既然杨兄朋友不少,不若再帮我打听下迤奴吧。”
杨义德没有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