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容儿第一时间闪身过来,护在了周衿身前,她目光不定,看向门窗等处,判断声音的来源。
而且,她并未喊人或是呼救,因为对方既然出现在这,既然敢直接出言,那便代表着起码是寝宫内的人已经用不上了。
“殿下小心。”上官容儿看着身子轻轻颤抖的周衿,还以为对方是被突然出现的刺客吓到了。
周衿却是红唇抿紧,隐约可见有些哆嗦。
她的瞳孔成针,起初是错愕,接着便是不敢置信和浓浓的惊骇。
这个声音哪怕过了很久,哪怕有了莫名的沧桑,但依旧如昨,一下唤醒了她脑海里的回忆,仿佛还是那个灯火如昼,夜幕繁星的元夜时。
是他?
是他!
周衿身子腰身坐的笔直,微微绷紧,双手死死抓着裙摆,脸色忽而有些苍白。
纱帘轻动,烛光在梁柱下的阴影里,一只脚踏了出来。
那是一双金线镶玉的官靴,很干净,能穿这等靴子的除却皇家,便也要三品之上的高官才行。
上官容儿瞳孔骤缩。
一道身影自阴影中慢慢走出,大红的蟒龙袍在烛光下温暖而热烈,却又那么刺眼。
“你,你是......”上官容儿忍不住退了两步,小腿撞在案几上,震动了上面的碗盘,清脆的声响让她吓了一跳,仿佛受惊的猫。
周衿呆呆地看着那道身影,好似失去了所有的思考,眼眶忽而有些温热。
“御膳房的点心,真是奢侈啊。”那人似有些感慨。
“你,是人是鬼?!”上官容儿素手紧握,哪怕依她的见识,如今亦是语气颤抖。
已死十年之人,如今竟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谁能保持冷静?
顾小年却是看了眼那食盘里的精致糕点,明明想吃却忽而没有胃口,事实上,从他脱困到现在便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只是接了些雨水来喝。
他便有些伤感。
“以前在神都,早就听闻做糕点最好的师傅就在御膳房,便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口。上些日子一直不得解脱,那些恶心的虫豸反而成了美味,每每想起神都美食,心中恨意便更甚。”
顾小年如同轻声诉说,不含烟火,“你们差点把我变成吃人的怪物,就如同赵宥那般。”
本来听着他的话,周衿两人慢慢平复下了心情,只要有短暂的时间,那再过惊骇的事情也总会暂且平复下来。
但此刻忽而听他说起赵宥,明明完全不相干却一下让她们两人心惊胆颤。
人的思想本就复杂,尤其是终日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回忆从前。顾小年自然不是一昧练功,无聊时便会想以往经历,也是为了凝聚自身武道真意,以求有什么新的领悟。
然后,他便在回忆里渐渐分析出了一些隐藏的东西。
“太渊王一直是在给朝廷做事,本来想要搅乱江湖,以小搏大,却因为赵宥的名册出现了岔子,让陈晟破案,还牵扯了魏央亲去太渊州,此事被江湖知悉,遂将其搁置。能有这份影响力的,应当是浮云观这等圣地出面干预了。
后来雪女宫入宫,恐怕也是周馥的计较,许诺了什么还是有什么内情,总之也是想要扰乱削减江湖的力量。
至于其中波折,类似四灵案或是宫中刺杀等事,可能是太渊王借助东海那帮倭人的力量,让别人更为信服。
之所以要这么做,无非便是周馥快死了,而她必然会让魏央随她一起死。魏央死后,大内供奉本就出身各派,难免离心,仅凭尉迟真武一人不足以压制江湖,所以她想先让江湖生乱,最后自相残杀。
只可惜彼时那份锦衣卫的名册之事早已宣扬出去,各大派早就有了提防甚至是于内已经开始排除内奸,朝廷也就只能从那些小帮小派身上入手。”
顾小年嘴唇轻动,看似说了很多话,却只不过是以真气振动来传音,并未经过腹腔,是以语调有些怪异,不复本音般沙哑停顿。
他看着面前脸色已然凝重的两人,忽地摇了摇头。他毕竟不是多话的人,或许曾经是,但现在总是少了兴致。
上官容儿早已被他这番话震撼了心神,因为这就是一直以来的真相,她是内舍人,先皇的一切算计谋划都与她商量过。
可正因为对方将这一切都说出来,她却忽而生寒,觉得更冷。
低头看了眼周衿,看到了后者微微闪烁的眸子,上官容儿心中闪过坚决。
顾小年默然,在他想通这些的时候的确自嘲而愤怒,就算是方才也是忍不住将其说了出来,或许是想证明什么?
可说完后,怅然若失,就是知晓一切又有什么用?那终究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真相与否根本无足轻重。
上位之人玩弄所有人的命运,不论是各派高手还是那些忠心的军卒,都可以成为抛弃的对象,而只是为了以此换取名声,坐稳位子,给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却整日谈天说地像是什么都懂的黎民百姓去看。
这本该就是的,一入公门,卖身朝廷,就该想到如此结局。
而那些死去的人,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顾大人。”上官容儿悄然上前一步,说道:“先前虽然利用了你们,但这也是为大周长久计,而且先皇也已将计策说与顾先生听,虽然后面出了波折。”
“如果你想要找人报仇,那就杀了我吧。”她慢慢走了过去。
十年过去,曾经年轻貌美的女子多了些成熟韵致,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