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外,白衣孔仙仙,牵着一步三回头的唐思玄,飘然向远方走去。不知什么时候,孔希言叹息的身影出现在她们身旁,一言不发,步履沉重。
“妈妈,那是爸爸么”?唐思玄歪着头,咬着白胖短粗的小指头一下,声音极纯、极脆。
“嗯”,孔仙仙的声音,不再空灵杳杳,像是过度压抑,无法抒发,极度疲惫之后的那种低沉、暗哑。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去找爸爸呢”?唐思玄不解,大眼中全是疑惑、留恋。那个人,虽然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至极的亲近,无限的温暖。
她想扑到那个人的怀里撒娇,想永远跟他在一起,可惜恶母在旁,绳索在腰,小活佛颇感无奈和委屈。
“我们和爸爸玩捉迷藏的游戏”,沉默半晌,孔仙仙蹲下身子,帮唐思玄整了整衣服,想好好看看女儿的小脸蛋,却发现眼前早已模糊一片。
说什么?时机未到?心结未解?逃避?······这些话对于一个孩童太过沉重与难明。
唐思玄伸出胖手,轻轻撩起孔仙仙被泪水湿透的面纱,小手轻轻抚摸着娘的斑斑驳驳吓人的脸,大眼浮现怜惜的泪花:“那我们躲到天山去好不好?那样,爸爸就找不到我们了”。
孔仙仙用力点头,起身抱起唐思玄,继续向前走。
“可是妈妈,我们就藏在树林里好不好?万一爸爸真的找不到我们,那就不好了”,唐思玄语气一转,眼珠一转,又发表了一下意见。
孔仙仙控制不住,哭出声。
孔老圣人叹息着,眼角的泪一滴滴滑落。能让他如此伤心的,恐怕只有孙女还有这个不乖巧但特懂事,懂事的让人心颤的重孙女了。
若说一开始孔仙仙的不辞而别,借死脱离唐玄的视线是心结,是一时想不开,恐怕演变到今天,成了她的心魔。
心结尚有解救,心魔如何可医?
逃,逃避,逃避成了习惯,希望永远在将来,再下一次。
三人渐行渐远,唐思玄快乐的来回飞行着,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只有在孔仙仙与孔希言不注意时,才偷眼望一眼北方,眼底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伤。
虽然淡淡,却因天真懵懂,至极纯粹而让人望之灵魂会伤,会痛。
唐思玄,是诺大始地,五洲之内现存生灵中,两个没有天生虫劫的人之一。一个是她,一个还在萧红颜的肚子里。
她没有虫劫,可以自在飞行是因为大宇元圣天尊种花道人陌离的那一株龙游粉玉蝶。粉玉蝶花开孔家坳,花碎孔家坳,老道的古离之气,时空之意,便渗透进孔仙仙的身体,护佑着尚未出生的唐思玄。
所以她一出生,便有着异象,而生产时间更是忽快忽慢,十分的不科学,如今更是被当成活佛转世,在天山龙岩寺有着超越众生的地位。
而萧红颜腹中的生命,也没有虫劫。那一夜的激情,不光有着唐玄的种子,更有着大宇至圣纯于意附着在唐花之上的“至尊元气”一起注入到萧红颜的体内。
她们,都是上天眷顾的人。
...... ...... ......
北昆仑,天翻地覆,冰川开裂,雪崩处处,天地一片剧烈动荡的苍茫。
如此声势,不光引来了元洲大魔国的夜摩婉婷,借着幻魔泉的窥伺,也让南昆仑的:左世雄,罗霄,东方落叶以及东方紫霞投来凝重而审慎的目光。
地面不断震荡,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时而交错,时而齐出,到最后,不光客观存在崩塌不断,连时空都出现了扭曲。
就在这时,瓦蓝的天空上,金光大放。
一座残破而威严的小庙渗出蓝天,缓缓将落。降落中,逐渐变大,到最后,竟有覆盖北昆仑无尽的冰原、山峰之势。
梵唱阵阵,金光万丈。一切的事物,在佛音、金光下,或平静落下,或飞灰般泯灭。慈悲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压之意。
成片遮蔽大地的七色光拼命反扑,到最后终于嗡的一声,无奈消失。
轰,一声大震:幻魔泉溅起滔天水花,夜摩婉婷嘴角溢出血丝;罗霄等人倒飞远处,咳嗽声不止。而身在地底的李元真则一脸怒火的望着天空变得稀薄,逐渐隐没的化外法圈,眼中充满不甘之意。
“贼和尚,等我出去,先弄死你”,李元真声音平淡,但每个字在空气中化为一个炸音,炸出了一串电闪雷鸣。言行举止,天地合应;一喜一怒,万法随行。
这就是神裔,这就是一个被囚禁了无数个元会,数十万年的怒火无尽,恨火惊天,直欲发狂的强大的囚徒。
若无希望,怒火可掩藏在心底,成了淡然。甚至连他自己都会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地位、风度、修养,本该对任何事,包括亿万生灵的生死,都该漠然视之。
只是,一旦牵扯到自身,尤其是当生的希望,自由的希望,从公式化的努力,成了可预期的事实的时候,不由得心性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