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的大雨下到子夜时分才停止,风停雨住,月亮偶尔从云缝中洒下一片清光,照着阒无人声的街巷,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在此时节,朱由校放下复杂的思绪,沉入梦乡难得睡到了日上三竿。
皇帝起床吃早饭的时候,清泉楼里已经来了不少食客,变得热闹起来。朱由校每到一处地方都会跟当地的店伙计打听一下,当地有没有什么欺男霸女不受官府制约或者与官府勾结的地方豪强。到了济南也不例外,
问话的店伙计看面相二十几岁,是一个聪明伶俐之人。酒楼来的客人三教九流都有,是最好的信息集散地。朱由校给了一小块碎银,店小二急忙收下,想了想回答说:“谢谢大1爷的赏赐,我们泉城本地倒是没有什么厉害人物,但是离此不远的新城王氏家族倒是比较嚣张,不要说百姓惹不起,官府的人也惹不起,他们可以说是势凌东省啊!”
“势凌东省这个词过了吧,在山东最有威望的不应该是衍圣公家族和朱家的藩王吗?他新城王氏家族有什么了不起?”
“客官,您这就不知道了,衍圣公和王爷们虽然地位尊贵无比,但是他们毕竟没有过问政事的权力。但是新城王家就不一样了,人家有人在朝里做官,朝中有人好办事啊。在我们这里,山东巡抚也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就是皇上来了,也得让他三分!”
“在朝廷里当大官的多了去了,怎么他们新城王家就特殊?”朱由校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怪异,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们新城王家祖孙三代出了十二个进士,他们家可是出过一个兵部尚书叫王象乾,那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一个家族出了十二个进士,还是在祖孙三代的时间里,确实厉害。”朱由校有些明白了,十二个进士在明代意味着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但是他对“王象乾是皇帝眼前红人”这个说法有些疑惑,谁传的谣言。这就是朱由校的无知了,在万历朝,王象乾确实是神宗信任重用的大臣。
“可不是吗,客官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去吧!”经过这次对话,朱由校对王家很感兴趣,想了解一下。但目前他更想做的还是先游览一下泉城。
“三面荷花四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这是对泉城景色最好的写照。济南因独有的地理特质,三面环山,泉眼丰富,城中流水,湖镶城中,且北傍黄河,南依泰山支脉,在历史上受到了不少游人的好评。
济南的大明湖景色优美秀丽,湖上鸢飞鱼跃,荷花满塘,画舫穿行,岸边杨柳荫浓,繁花似锦,游人如织,其间又点缀着各色亭、台、楼、阁,远山近水与晴空融为一色,犹如一幅巨大的彩色画卷。
皇帝泛舟于大明湖上,别的文人墨客往往都是手持扇子,对着大明湖的景色吟诗作对。朱由校与他们不同,他一边欣赏着水色澄碧的大明湖,一边吃着外酥里润的大葱肉火烧。这大葱是产自于山东章丘,可算山东一宝,葱白一尺多长,粗如儿臂。朱由校是同时过了嘴瘾又过了眼瘾。
朱由校从大明湖上岸去济南的热闹市场经过曲水亭街。曲水亭街,曲曲折折名曰曲水。这街并不太宽,但是很有特色,半个街道被小河占着,街随水走,水伴街行。中间是一行垂柳,随风摇曳的万千绿丝条象挂在空中的五线谱,轻奏着动听的音符。
妩媚的曲水亭街保留着传统的风格:一边是青砖碎瓦的老屋,一边是绿藻飘摇的清泉,临泉人家在这里淘米濯衣。河水清澈见底,河中泉水潺1潺,一簇簇的水草随着流水舞动着婀娜的身姿。看着眼前的静谧景象,朱由校有一种身处江南水乡的感觉。
这也是济南府的一个特色,城内地下沟渠密布,潜流纵横,随手自地上掀起一块石板,泉水便源源涌1出,夏季凉透心扉,可冰水果;冬季蒸汽迷濛,有如温泉。掀开石板,水中密密长满绿如青苔的长水草,成群的青草鱼悠游其间,其肉既鲜且嫩,毫无腥气。
穿过曲水亭街,皇帝一行人来到了商铺鳞次栉比、热闹繁华的芙蓉街。这里是济南城中最繁华的市场。天子是奔着特色小吃来的,忽然听得左边一大群人轰然喝彩,皇帝好奇心挺大,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江湖卖艺的演武。
那男的有四十五六岁,打了赤膊,在走场子。他划开了人圈子,就地捡起两块半截砖,五指发力一捏,“嘭"的一声,两手的砖头立时粉碎。众人大声叫“好!”
那汉子看人群聚了起来,他说道:“小老儿初登贵地,人生地疏,全仗各位老小照应,在下虽有几手三脚猫功夫,并不敢在真人面前夸海口,有个前失后闪,还望看官海涵!”
汉子说罢指着站在一边的女孩说:“这是小女铁媚,今年十七岁,尚未聘有人家。不是小老儿海口欺人,现让她坐在这几墩麻饼上,有哪位能将她拉起来,便奉送君子做妻做妾做奴做婢,悉听尊便,决无反悔!拉不起来,就送我父女一百文钱。”
朱由校看那女子,娇艳中带着几分泼辣刚强,虽无十分容颜,却也楚楚动人。只见她手握发辫站在一边抿嘴含笑,并不羞涩。听得老父说完,便在场中走了一个招式,细步纤腰如风摆杨柳,进退裕如,似舟行水上。锦衣卫千户王阳武一看便知,她的轻功非凡。铁媚扎了一个门户,便分腿蹲坐在一叠有七八个麻饼墩上。
这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