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过工厂的皇帝很满意,朱由校又加了三万两的赏赐给数理院,他命令徐光启整理一个受奖名单出来给皇上过目。傍晚回到乾清宫的朱由校收到了东厂和锦衣卫的密报:叶向高昨日来京,东林党人欢聚一堂为他接风,参加宴会的有杨涟、左光斗、刘一燝、汪文言、黄尊素、惠世扬等人。
朱由校差点把叶向高这档子事忘了,他的便宜老爹是在去年八月任命叶向高入阁参与机务,现在都过去五个多月了,这叶老头才到北京。朱由校在想怎么找一个理由把他打发掉,或是直接给他轰走。想得脑仁疼,朱由校干脆不想了,朕是皇帝,朕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睡觉。
随后的几天,皇帝收到了不少东林党人的奏疏,要求按照先帝的遗命让叶向高入阁当大学士。朱由校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先见一见这位有着非凡政治能量的大臣。皇帝在中极殿召见叶向高。
叶向高长着一张国字脸,鼻子很大,眼睛很小,看上去很不协调。他已经是六十一岁的老人了,精神还很抖擞,动作也很麻利,中气也很足。叶老头朝着皇帝行跪拜大礼,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叶向高,起来吧。先帝去年八月征召你做官,你为何如此姗姗来迟啊?”
“回陛下,学生叶向高腿脚不方便,才磨蹭了这么长时间。”
“那既然你身体不好,那朕真的是不忍心再拿国事来让你操劳,朕决定了,你现在就回家养老吧。”
“承蒙陛下厚爱,我叶向高现在还有把力气为陛下的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请按照先帝的遗愿,让学生叶向高为陛下驱驰吧。”
“好,那你就说说,如果你入阁你要做什么事来挽回朝政。”
“回陛下,臣如果入阁,首先要做的就是加强财政监管。只有加强对内库和国库的管理,互相监督,尽量除去不急需的开支,完全可以堵塞疏漏。另外还要动员全体官吏向朝廷献策理财。只有信任和重用贤能的财政官员,才有利于治贪裁冗,解决钱粮问题。衙门中掌握典章礼仪的人可以清闲,掌握选授要职枢纽的权贵,养尊处优则可,但不要把理财的贤能官吏赶跑。”朱由校听得昏昏入睡,这样的废话他执政这几个月不知道听了多少。
“朕可不是这么认为的,朕的文武大臣大小官吏都应该勤勤恳恳才对,不该有清闲、养尊处优之说。你既然想选拔懂理财的臣子,想必你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吧。把你心里的人选告诉朕吧。”
“回陛下,尚宝少卿何士晋算是一位能理财的官员。他主张增加钞关、增加工厂,来增加税源,从而降低田赋。”
“这倒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官员,朕要找时间见一见。”
“那学生叶向高应该如何呢?”
“朝堂上暂时没有你的位置,回家等着吧。有事朕会派人找你的。”叶向高现在才清楚被这位刚举行冠礼的天子涮了一把,可是为什么皇帝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呢。纵然叶向高脸皮很厚,作为前首辅、朝廷举足轻重的臣子,只好仓皇告退了。
叶向高灰溜溜地回去后,汪文言开始行动起来找办法。没有任何功名的汪文言之所以能在东林党站住脚跟,原因是他有一套自己的官场哲学:生命在于运动,做官在于跑动。不跑不送,听天由命,只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而东林党的士大夫们碍于清流的面子上,无法彻底贯彻这套官场哲学。
可是汪文言的官场哲学帮不到叶向高,皇帝是官场最大的独裁者,他有主宰官员升迁进退的权力,他不同意谁都没有办法。汪文言想从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嘴里套点话出来,谁知陛下掌权以后,王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在大内待着,不见任何外人。王安也是吓怕了,他位极人臣,荣耀风光,仰慕者、攀附者纷至沓来欲睹一面,然而他避而不见。不是他没有虚荣心,因为他清楚自己在位极人臣的同时,仍是个不折不扣的家奴,在喜怒无常的君主面前,实无尊严可言,唯有兢兢业业当好家奴,避免树大招风,才是保身之良策。
没了宫中的内应,东林党的智囊只能靠在京城苦苦经营的信息网做事了,最后汪文言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就是陛下要严防参与朋党的大臣进入朝廷。而那些已经进入朝廷的官员,皇帝一直在观察他们的言行,一直在准备撤换。汪文言把他能搜查到的信息都告诉了叶向高。
“叶公,您也不要太沮丧了。陛下只是说朝堂上暂时没有你的位置,又没说以后不让您做官。现在国家正是多事之秋,等皇上这阵邪火过了,到时候不就是叶公主宰朝政了么。”
“陛下今年才十六岁,老夫都快六十二了。皇上等得起,老夫可没有时间拖延了。”
面对叶向高沮丧的话语,汪文言也不知如何安慰了。
在东林党商量对策的时候,朱由校在处理一件重要的国事。他下诏派遣袁应泰去衡水县修水利设施。
衡水县地处北直隶中南部,地势低洼,境内河流纵横,是一个洪涝灾害非常频繁的地方。袁应泰从辽东回来以后,皇帝考察他的军事素养,给他提了一些关于辽东军事部署战略方面的问题,比如说如何处理周边蒙古部落的往来。考察完以后,皇帝决定不再授予袁应泰任何军职。袁应泰虽然不懂军事,但是做官还算清廉,也很有责任心。最重要的是他懂水利建设,朱由校让袁应泰做北直隶的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