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最后的那个娃儿学了一把小胖墩,第一口,他就小小地啃了一一丁点,抿了抿嘴儿,就感觉软乎乎甜滋滋的胡萝卜像是化了一样,再一咂摸嘴,里头还有羊肉和土豆的味道,他美坏了。
然而,这时候一颗大脑袋凑了过来,啊呜一口,把他吃剩下的多半块胡萝卜吞了进去。没别人,是他爸干的,嗯,他亲爸。
哇哇哇哇……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响彻在楼道里,这娃儿哭得太惨了,一边哭,他一边控诉,“我才尝了一点点,你赔我,你赔我!嗷嗷嗷,我要找我爷,我要找我奶,我要找我妈,我要告状,我,我跟你没完!”
娃娃他爸还挺理直气壮,“你告啥状啊,我都把你养这么大了,你不该孝敬孝敬你爹我啊,才吃你一口胡萝卜就这样了,抠!”
梅子真是瞠目结舌,不过她也不能眼瞅着一场家庭战争就此爆发,赶紧又捞了一块给那娃儿,这才安抚住了他。其他家长心里别提多遗憾了,要早知道能这么干……从孩子嘴里抢吃的算啥,白把孩子养这么大啦。
啪啪啪,是疯狂打脸的声音。
把邻居们送走之后,梅子也顾不上心累了,她招呼肖华赶紧把炉子和锅抬到屋里去,门窗关紧。汤底还在呢,她再煮一锅。
折腾了个把钟头,她总算尝到了红焖羊肉汤的味道,除了鲜和美,她都不知道用啥词儿来形容了。
嗝~好吃,真好吃啊!
第二天,谭渊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刚一出招待所门口,肖华和梅子就迎了上来。他们俩特意请了假来送他,当然,真实目的嘛,就不好说了。
“老谭,来来来,我帮你提着行李。”肖华可热情了,上来就把谭渊右手提着的被子卷给抢走了,“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过去,这不,今儿特意请了假,送送你,我得亲眼见着你在那边安顿好了才放心。”
“是啊,是啊。”梅子频频点头,附和着。
“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又不是不认识路,我们昨天不是打了个来回嘛……行了,回去上班吧,可别耽误了工作。”谭渊是真没发现他俩打的小算盘,他感动得眼都湿乎乎的了,好悬没流出眼泪来。
“倒也不是不放心,我们就是,就是舍不得你啊!行了,甭跟我们客气了,你想想,咱们可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为你请一天假算啥,我恨不得陪你在冬叔那儿住上个十天半月的。”得了,最后一句暴露了。
谭渊觉得自己刚才的感动像是喂了狗,呸呸呸!
“呵呵,可别,就因为咱们是老交情了,我才不忍心叫你们俩为了我这么点小事儿就请假!”谭渊趁肖华不注意,一把把被子卷抢了回来,他说:“你们放心,我在冬叔那儿过得差不了,乖宝不是说了吗,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哎呀,我都有点发愁了,要吃上一个月,我得胖两圈吧。”
肖华听了想打人。
不过转眼间肖华就想要怎么回谭渊了,他又把被子卷抢到自己手里,然后说:“那咋成啊,胖太快不好,身子容易出问题,不行,我得去嘱咐嘱咐乖宝,让她少给你做吃的。”
呸!
我以前咋不知道这么不要脸呢!
谭渊要气死了。
肖华和梅子还是把谭渊送到了曲仲冬家,当然,也确实蹭上了饭,只不过他们俩越吃就越想哭,这么好吃的饭,他们就只能偶尔尝一次,能不难过嘛。
按照曲仲冬他们兄弟三个商量的,谭渊被安置在了老宅里,一日三餐到曲仲冬这边来解决。蘑菇棚呢,在老宅起一个,在曲仲冬家的院子起一个,曲仲秋家不掺合这事儿。
盖蘑菇棚少不了的就是塑料布,为了这个,曲长江和曲长湖跟着谭渊往县城跑了好几回,终于拉回来两车。之后曲家人就忙活开了,壮劳力得要拉土打墙,岳翠云就带着儿媳妇编草帘子,家里头搞得热火朝天的。
正因为忙,他们也就没怎么关注周遭发生了啥。还是实诚队长丧着张脸上门来赔罪,曲仲冬一家才晓得借出去的那套教材丢了两本的事,一本高二数学,一本高一语文,全是在崔福兴手上丢的。
“唉,说起这事儿来也怪我!”实诚队长难受得不行,本来吧,冬叔家挪出一套课本就挺不容易的,也是为了生产队里那些没课本的孩子们,结果这事儿叫他给办砸了。
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来龙去脉全说了,“之前不是定了规矩嘛,按照登记的顺序一本一本的借,结果高二数学到了崔福兴那儿没两天就丢了,他上门来又是哭求又是磕头的,说自个儿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我当时真是看他可怜,就没怎么着他,别的书还是照常借给他,结果,大前天,他说高一语文也丢了……”
“这回倒是说要赔钱,可要钱有啥用,这阵子我天天跑县城,大小书店我全去瞅了,没有,这会儿正是要紧的时候,压根就买不着这两本书!”说到这儿的时候实诚队长的眼圈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