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造化弄人
齐蕊卿悲从心来,惊怒之下竟然硬生生喷出一口心头血,无力地倚靠在车壁,双目无神地喘着气。
之前齐蕊卿唤出她的名字,言语之间又与裴砚青较为熟稔,种种虽让月凤漪心疑窦丛生,但她到底心存良善,见齐蕊卿如此,心生怜,灌她喝了一口热茶,又拿锦帕去擦落在左腕的鲜血。
只是将将撩起齐蕊卿的左腕衣袖,月凤漪的目光陡然定在了远处,接着双唇微微颤抖起来,美目满是惊色,颤声道:“天机镯……你怎么会有天机镯?”
什么?
恍若晴天霹雳,裴砚青猛地拉住缰绳,不顾马儿尖厉的嘶鸣,回过头盯住车帘,目露骇然,声音微微扭曲道:“天机镯?天机镯怎会在你手?”
因着凤漪时日不多,他苦求名医,却被告知药石无用,心灰意冷之下,听到凤漪的一句戏言:“以前听爹爹说天机镯里蕴含着大秘密,能逆天而行,改天换命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裴砚青将此话牢牢地记在了心底,只是他当年一时意气,因着不满门主的顽固不化,竟私自带凤漪私奔,这些年流落江湖,连门主去世时都没能回去看一眼。
听说此时天机门的门主是凤漪的弟弟,龙生那孩子当年他也曾悉心教导过几年,只是从他带着凤漪私奔的时候开始,龙生定是恨透了他吧?
想也知道,若是自己两手空空的回去,不仅带不回天机镯,还可能被扣押在天机门内,到时候,凤漪的病,可再也治不好了!
谁料朝廷的清王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他的隐居之地,派人找门来,他本不愿同朝廷之人瓜葛牵连,奈何那时他已是穷途末路。
费心帮四皇子刘焱解决了赏梅宴的麻烦,终于得到了天机镯,谁知道凤漪一看那镯子,竟说是个赝品。
凤漪身为门主之女,打小出入天机楼,那天机镯也见过多次,绝不会看错,他为了得到真的天机镯,又苦心积虑地帮清王和刘焱想出了利用雪崩之祸除掉三皇子刘照的计划。
本以为事成之后,以清王的势力,想必天机镯的真正去向定会浮出水面,谁知,天机镯却在此时出现,还是……戴在一个丫头腕?
裴砚青迎着风雪,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费尽心机得不到,不经意间却有如愿以偿的可能,这是来自老天的捉弄,还是造化弄人?
呵呵……
裴砚青声音的变化,齐蕊卿又怎会听不出来,她满不在乎地勾唇,凄凄一笑道:“裴先生,你千方百计如此,不是为了天机镯吗?你可知道,若是早知你需要,我便是双手将天机镯奉,那又如何?”
见月凤漪满目惊异,齐蕊卿接着道:“她是这样一个很美丽,很温柔,笑起来嘴边漾出一对梨涡,对谁都温声细语的女子啊,谁愿意真的忍心看着她死去呢?”
这样的话好生耳熟,好像他曾经说过千遍万遍似的,裴砚青脊背一僵,接着猛地一甩缰绳,“啪”地一声打在马背,马儿吃痛,洒蹄开始狂奔起来。
正好前方到了护国寺的后山,山小道因着有僧人时常清扫,除了新落的雪花之外,倒也无甚积雪,一时马车跑得飞快,眨眼将吃力徒步的甘遂和灵雨甩在了后面。
进了护国寺,裴砚青小心将月凤漪抱下马车,又用厚厚的绒毯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见齐蕊卿吃力地自己下了马车,嘴唇蠕动两下,到底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进了禅房,将暖炉从马车移下,将床铺暖热,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月凤漪放在床,盖了自己带来的厚被子。
等到裴砚青手脚利落地收拾完毕,屋内生了火盆子,好不暖和的时候,见齐蕊卿定定站在廊,不由得皱眉道:“你倒是大胆!知道我所图者不过是天机镯罢了,竟还敢待在这里?”
齐蕊卿凄然一笑,竟看也不看裴砚青,径直走入床边坐下,口道:“天机镯被传得神乎其神,月龙生曾说其蕴含还魂之力,希望对你有用!”
月龙生?
月凤漪惊得从床坐起,接着牵连出一连串的咳嗽,咳得面色发红,眼沁出颤颤泪意,待咳嗽声住了,忙攥住齐蕊卿的手腕道:“你是怎么认识龙生的?他还好不好?”
见齐蕊卿垂首不应,兀自褪着腕的天机镯,忙将她的手一把按住道:“我命数已定,算你给我这镯子,我也不会戴的!”
齐蕊卿心一叹,见月凤漪生的琼姿花貌,仙姿玉色,因着咳嗽,面显出一丝绯红,看去更是人面桃花,情致两饶,眉眼之间,与月龙生也透着几分相似。
“月龙生他很好,他现在在京城,你要见他吗?”
月凤漪期盼的美目溢出点点星光,带着绯色的面颊显出一抹犹疑,终究苦笑一声道:“他怕是不想见我的吧?当年爹爹……罢了!”
年少时,她也是爱极了裴砚青,加之恼怒爹爹不肯答应婚事,最后更是负气与裴砚青私奔出逃,流落江湖数年,连爹爹去世时也没能回去看一眼。
如今,已过十来年,龙生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了,她虽心底里惦念甚久,但哪里还有脸面前去相见?
齐蕊卿见月凤漪面笑容似悲似痛,似伤似悔,一时也禁不住心黯然,想到刘照死后,前方无路的悲苦,不由得眼眶一酸,嗒嗒坠下泪来。
反手狼狈地擦了一把眼泪,齐蕊卿心发狠,竭力去褪戴在手腕的天机镯,心想着将这镯子还给月凤漪,当偿还一世裴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