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了病房,陆一溪适应得很快,毕竟有丰富的入住经验,和她一起分在一个病房的是一位老太太,从她脸上能看出残忍岁月无情留下的痕迹,但老太太把自己收拾打扮的年轻精神,头发染成黑色,烫着小卷儿,脖子上还戴着一串雪白的珍珠项链,典型的城市精致小老太形象。
老太太姓王,从她进了病房开始,一直坐在床上没动过一步,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忙里忙外替她跑腿,一会儿进一会儿出,不用她操一份心,病房里热闹哄哄,倒不像是个住了病人的地方了。
老太太虽然没挪一步,嘴没闲着,一直拉着陆一溪唠嗑:“姑娘啊,你这么年轻怎么得了这病哇,平时没少瞎吃瞎喝吧?”
陆一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吭吭哧哧应付过去。
“姑娘啊,你老公看上去还挺能干的,一个人忙这么半天了。”
陆一溪淡淡说道:“他是我哥。”
老太太“哦”了一声,继续说:“那你老公呢?上班走不开?”
陆一溪继续用平缓的口吻答:“离婚了。”
老太太的眼睛瞬间睁圆了,映衬出她八卦的灵魂:“可惜了,这么俊一姑娘,那男的肯定后悔。”
陆一溪心里呵呵了两声。
陆一海还从没见过比自己妈还能说的女人,他及时制止了老太太想要继续深究下去的冲动:“王阿姨,那孙子您就别提了,不然我一听了手痒。”
老太太从他这句话里提取出很多信息,不仅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也尴尬地闭了嘴。
安排妥当之后,很快地,护士们给她俩输上液。
住院的第一天,陆一溪觉得非常无聊,输液从上午一直输到下午4点,中间换了好几个小瓶,透明的,不透明的液体穿透她手背上的皮肤,源源不断地流进自己的身体,在床上,她躺的屁股都麻了。
老太太结束的比她还要晚一点,嘴碎得很,护士进来换瓶药能聊半小时,不过还好身旁总有人在说话,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因为无聊而睡过去。陆一海上午陪她办了手续,中午给她送了一顿饭,其他时间并不在病房,她得自己盯着药瓶里的药什么时候滴完,然后叫护士来换。
冰凉的针头从皮肤里抽出,陆一溪揉着有些发麻的手,思考自己接下来干什么。
还不到吃饭的点儿,她索性拿出自己的id开始码字,陆一溪作为一个励志的自由职业工作者,当然不只有在没落商场卖衣服这一份职业,平时周一到周五的工作日,商场里没什么人,她开始搞自己的副业,写网文发表在网站上,挣得钱不多,但好歹不赔,还不用投本钱。
陆一溪写的小说完美延续了她年轻时候看的偶像剧的套路,几乎都是狗血甜文,不时飙一下车,倒也有几个粉丝。不管什么年代,都有人对霸道总裁爱上我、天价娇妻、男女主不顾一切爱得死去活来等类似的文感兴趣。陆一溪作为一个32岁的经历了结婚、生孩子、老公出轨和离婚,体会到艰难是生活的本质,人性复杂,爱情也就那么回事儿的成shú_nǚ性,写着梦幻霸总文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那笑里,有说不出的意味,又苦又涩。
她半躺在床上飞速敲字的时候,纪嵩和两个小护士进来,给旁边的老太太拔出针头,检查她俩住院第一天的状态。
正在苦笑的陆一溪慌忙收起笑容,把id扔在枕头下面,直起身子来。
护士小贾看见这一幕,轻声告诉她:“你平时无聊了可以拿出来看剧玩游戏,只要不影响病友就行,不用藏。”
陆一溪羞涩地笑了笑,她刚刚正在写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下意识把id藏了起来,抬头正撞上纪嵩深邃的目光,她的心忽然停了一下。
刚刚自己写的小说里,男主有个目光,就是纪嵩那样的,锐利清冷,平波无澜,可那双眼睛却好像说了很多话。
护士小贾朝护士小张扔了个眼神,示意她:瞧见没?又一个被纪医生迷住的女患者。
“中午吃了什么?”纪嵩问。”
陆一溪有气无力地答:“饭。”
王老太和两个小护士头顶一片乌鸦声。
“什么饭?”纪嵩又问。
陆一溪反应过来,笑了笑:“西红柿炒鸡蛋,小白菜炒肉片,还有馒头。”
“馒头是白面的吗?多大?”纪嵩低头在一个本子上做着记录。
陆一溪:“嗯,拳头大小吧。”
“尽量减少主食的摄入量,或者改成杂粮。”
“好。”陆一溪回答的万分配合。
纪嵩问完陆一溪,同样的话又问了王老太一遍,王老太回答的异常积极:“我中午吃了山药排骨,清炒苦瓜,一小个荞面馒头,一瓣火龙果。”
王老太正骄傲地等待着纪医生的夸奖,谁料纪医生闻言只说了个好。
陆一溪憋住了笑容。
纪嵩给她们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在王老头充满怨念的注视下出了门。
王老太转头对陆一溪说:“这小医生一点都不可爱。”
陆一溪看着纪嵩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说:“冷医生挺可爱的。”
王老太纠正她:“是纪医生,可别叫错名字,我儿子打听后跟我说纪医生挺专业的,年轻有为,虽然年龄小,但值得信任。”
陆一溪穿好鞋,想了想说:“是这样的,拽医生一般都很牛叉。”
她还没走出门去觅食,听见王老太再次纠正她:“是纪医生啊,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