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子,你赶紧给老子滚出来,明明知道老子来了还不出来迎接?!坐在屋子里等着老子我去打你出来吗?!”身穿紫衣的男子在天师府的后花园里吼得气壮山河。大约是他吼得声音太大,怀里的婴孩不舒服地动了动,男子立刻“伏低做小”,立刻轻轻地拍着婴儿哄了哄。
满是绿叶的梅树林中走出一个身影,一身白衣,白色的衣服层层叠叠不知穿了多少件,银线勾边,上绣莲花,箭袖包至手腕,其余掩在宽大的袖子之中,连腰封亦是莲花纹案,迎着阳光十分晃眼,这让本就是银线勾织的图案与花纹难以看清。那人的头发被玉冠束住一半,冠上缀一颗极为通透的明珠,玉冠以一支细长的簪子固定,一条长长的白色飘带缠于其上,腰间配一枚白玉并蒂莲禁步。远远看上去,只觉得周身仙气盈然,冷如冰霜,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似是毫无感情,却又隐隐约约地含着点点笑意。那人上前走了几步,冲着紫衣男子微微一揖,缓缓道:“颖宬尊。”
紫衣男子上下打量着眼前人,对视半晌,无奈冷笑一声:“呵,不用。我都被通缉了这些时日了。叫我名字就得了。”他顿了顿,又扫了一眼面前人腰间佩戴的禁步,继续冷笑,“你这执念倒是颇深啊,容斐君。”
“姚筹。”白衣男子点头,之后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苦笑,终究还是忍住,缓缓道,“虞祎。”
姚筹从方才便一直在盯着面前人的眼睛看,似乎想要说话,张开嘴又闭上,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你这眼睛,现在是……”
“下来历劫,眼睛倒是给我找了回来。虽说不能见强光,总算可以视物。”虞祎淡淡回答。
姚筹看了看怀中的女婴,随便道:“你知道我最懒怠管你。先进屋再说。”
虞祎自然而然地转身带路,隐在袖子中的手却有些发抖,他只得握紧双拳强自镇定下来。
姚筹看着虞祎的背影,很小声,很小声地叹了一句:“罢了,有总比没有好。”
待进了内室,虞祎姚筹二人各自落座,这次虞祎才毫不掩饰地看向姚筹怀中的襁褓。
“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天君那里天天抓我,到处都是通缉令。我只能三界乱串,带着姚简实在是不方便。”姚筹看着虞祎,目光里面流露出对他的些许敌意和无奈,他不情不愿地接着道,“你虽然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但至少你这里还有二十年的清净。我就算在不情愿,现如今也得……把她托付于你。”
“真的……成了?”虞祎一动不动地盯着姚筹怀中的女婴,欣喜之情几乎涌出眼睛,与他冷若冰霜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乍一看上去十分别扭。
“是。”姚筹低头看向怀中仍旧兀自睡得香甜的女婴,眼中尽是掺着伤感的温柔,他轻声说道,“淬了天火的昆仑玉是极为贵重的,又注入了你我二人半辈子的修为,温养魂魄再好不过,我这里有一瓶子绝尘露,一粒拜仙丹。等她十八岁的时候再喂她吃下,那时候便是真真正正的仙身了,只等那个时候再慢慢修炼,便和从前一般无二了。”
虞祎仿佛听不见姚筹说话,只自顾自看着他怀中的婴儿,眼中神情十分复杂,有欣喜,有激动,亦有悲伤,他微微张开嘴,却是半点都说不出话。
“昆仑玉化的身体最好之处就在于这本身便是一具不死之身,除非她的魂魄再次离体,否则便没有人能够杀死她了。也不枉费咱们这五百多年来的心思。”姚筹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向虞祎,只看见虞祎的表情不太正常,他心里想到是什么,面上不由沾染怒气。
“虞祎!你该知道,我有多不想把她交给你!”姚筹沉声发怒。
“留下。”虞祎收回目光,定定看向姚筹,“你也留下。”
姚筹闻言脸上一片不可置信,大有我面前的人大约是个傻子的意味。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间二十年,天上不过二十日。大约他们还没有这么快能找来。”虞祎解释,“我照顾她多有不便,你来并无不妥。”
姚筹不语,似乎在仔细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天师府花园中早就辟出来一处院子,本就是准备好的。我身在天师一职,每日公务繁忙,这件事情托给下人照料你我都不放心,我恐自己照料不周,若是再生事端,难保发生意外……不过人间的二十年。”虞祎坚持。
姚筹看着虞祎,脸上讶异之色更胜,大抵是他从未见过向来沉默寡言的虞祎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听完这些话,姚筹看向怀中女婴,似乎实在不舍。终于点点头,以示认可。
“姚筹,可否……”虞祎站起身,望着姚筹怀中的女婴,特别小心,特别小心地询问。
姚筹看着虞祎小心的神情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疼痛,他仿佛回到了五百六十三年前的诛仙台上,在四射的光芒中看着那人轰然倒下。又过了一百五十九年,虞祎满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养魂石。虞祎不顾自己多狼狈,一字一句地说:“有救了。”此时此刻,这五百六十三年的思念与痛苦仿佛一起涌了上来,姚筹只觉得自己眼眶热热的,竟还有些发酸,这么多年压抑的情绪仿佛一时间找到出口都要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他看着虞祎缓缓说:“你看吧。和她从前小时候长得一般无二。”姚筹将手中的婴孩送出去一点,静静道回忆道,“我记得三万年前,父君把她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