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旁人眼中,我营救此人是多事之举,但在这深宫中,我无依无靠,即使连身边最亲近的夫君夜羽熙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也一时辩不出,以后若是想站稳脚跟,必须培植自己势力。
贴身的侍从倒是好寻觅,只是,能够为我遮风挡雨、独当一面的勇士还未寻到。
此人有异于常人,又在宫中受了内伤,想必是有些身手的,无论他的敌人是谁,总是与我一般有不得已的苦衷,以后大约会为我所用!
今日,这也许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但,若是发现他并非我所需要的朋友,而是我的敌人,那么,就要毫不留情地处置他!
虽然,也许即将面临的是十分危险的一步,但是,此生我从未后悔过自己所做过的任何一件事,而且,对即将面对的危险,从来只有好奇――从不畏惧!
一面想,一面逆流而上,渐渐的,夜羽熙的呼唤声竟是越来越远了。
有茂密的草丛柔柔地拂面而来,花香鸟语充斥林间,我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
“喂,你伤得重不重,我扶你上岸吧?”我回身好奇地上下打量面前之人。
那青年男子从沐春泉中抬起头来,清冽的泉水打乱了他一头漆黑的长发,却将他那双凤眸冲刷得更为澄明,有一瞬,使我忽然忆起了久未谋面的萧辰逸来,眼前惶惶忽忽的,心里竟然有点疼。
我将手插在他腋下,低低道:“我扶你上岸吧。”
他不做声,却也并未拒绝。
我牵住一只手臂,将他从水里拉了出来。
面前这个男人颀长健美的身姿由于伤重而在瑟瑟发抖,但坚韧的脊背却在不屈地挺直,一张俊安在幽暗的丛林中越发显得白的透明,那双凤眸却在一眨不眨望着我,迟疑道:“你是……”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话,总是感觉到他的声音虽是温雅动听,但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峭之意,为了避免麻烦,我回答道:“我是熙王的侍婢,今日是专门来侍奉王爷沐浴的。”
他瞟了我一眼,那眸中清雾已经散尽,含有一种萧瑟的冷厉,被他这一瞧,我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
为了掩饰自己慌张,我将手依旧插在他腋下,道:“这里很危险,我扶你到山洞里歇息一下,再帮你好好包扎一下伤口吧。”
他说:“我没有受外伤,伤在内里,你是不能帮我做什么的。”
话说到一半,似是又触动了旧伤,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不自禁地朝四周抓去,这一抓,正抓在我的胳膊上。
“你很痛?”我强忍住他手下的力度,有点怜悯地望着他。
似乎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真实的容安和短暂的脆弱,他将头别了过去,对我说:“??,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你……可以离开了。”
???定是他听到了夜羽熙呼唤我“??”,就记住了这个名字,而他又亲眼目睹了夜羽熙担忧我的生死而舍身跳水,定是将我视作了熙王的亲随,才会一直心存敌意,以至于要拒绝我。
那么说,他跟夜羽熙并非同党,甚至……会是敌人?
不过,对于目前的我,他确实大有用处。
正在想,忽见他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身子摇了一摇,就软软地要倒下。
不好!还没弄清他的底细,他就倒地而亡了?
这可并非我所愿意看到的。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我将他扶起来背在身上,朝山洞走去。
洞里漆黑一团,且阴冷潮湿,不小心足下一滑,我就跟这个陌生的男人一同倒在了潮湿的水洼里。
他低呼了一声,似是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我扶起他,问道:“摔得怎样?”
幽暗的山洞里,他一双凤眸闪烁着星星一般夺人的光芒,毫无预兆的,身子一扑就拥住了我。
刹时,一股异样的男子的气息就将我团团包围,我心中大骇,欲要将他狠狠一推,却听他低低唤道:“芷嫣……”
芷嫣?
芷嫣!
好熟悉的名字啊!
我在哪里听过?
“你很冷吗?那么,抱紧我。”他温雅的声音在黑暗里像是一盏明灯,渐渐融化了山洞的寒凉。
我暗暗抗拒着他的温暖,冷冷道:“你受了重伤,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要不,先燃起一堆火,把衣服烘干……”
“不。”他断然拒绝了。
我知道,他是因着某种原因不肯让我燃火见到他的真安,但是,容貌真的比性命更重要吗?
“抱紧我。”他固执地重复着。
“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听你的话?”我冷冷道。
“我只知道,你今天救了我的命。”他简短地说出这句话,固执地伸出手臂,将我拥在怀里,口里喃喃道:“哦,是上天让我再次遇到你!”
再次?
我和他已经见过面了吗?
欲要抗拒他的拥抱,但却感到偎在他怀里确实很温暖很踏实,也就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宸王殿下,洞口地面尚留有湿漉漉的脚印,想必那名刺客就隐身在山洞中。”有人叫道。
“搜!切不可放走那名刺客!”
洞外传来夜羽宸沉着有力的声音,随即,有嘈杂的脚步声渐渐包抄而来。
不好,宸王循着湖岸找过来了!
而面前之人,定然是他们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