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第一次见到吕碧,是在王都洛阳。那时他还年轻,她也不过十二岁。
张辽是雁门人,本姓聂,后来因仇家追杀而改了母姓。两年前,他怀着一腔报国的热血参军,被分到了丁原将军的军中。他由于武艺出众,很快就得到了擢升,被派去汉中募兵。可等到他募兵回来,丁将军死于义子吕布之手,朝廷把他分到了吕布军中,和高顺做了同僚。
两人慢慢熟悉之后,张辽得知高顺与吕布是同乡,家贫,幼孤,某一次外出时遇上了羌族人,险些殒命。幸好,当时吕布在女儿的劝说下救了他。自那以后,他便跟随者吕布,从并州,一路辗转到了洛阳。
吕布现在的主公是凉州牧董卓,他得势之后在洛阳鱼肉百姓,连带着部下也横行霸道,鱼肉百姓,甚至把洛阳城外的无辜百姓杀掉,用他们的头颅冒充贼首,拿去邀功。
张辽不耻他们的行径,但他位卑权威无法阻止,所以眼不见为净,干脆不往城外去。今日他照例在城中巡视一圈,正准备会军营,却见高顺领着一拨人,脚步匆匆。他与高顺关系不错,便问:“子平,这么匆忙,可是出了什么事?”
高顺:“是吕姑娘不见了。温侯急得不行,派我出城寻找。”又焦灼道:“听闻李傕他们又出城劫财去了,姑娘可千万别碰上了他们。”
李傕郭汜和吕布多有不合,吕姑娘要是遇上他们,恐怕凶多吉少。张辽脸色一变,主动道:“既使如此,我也与你同去。”
高顺没有拒绝,点头称谢,两人并辔在前,带着百来号人飞奔出城。
洛阳一带经过连年的战火,早不复昔年气派。萋萋的青草下,甚至还能见到森森白骨。张辽看得心惊,叹了句“民声多艰”。
走了一段路后,他与高顺忽然听到了一阵哭声,其间还夹杂着一个女孩的怒骂。两人对视一眼,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吕碧小小的身体护住一位年轻妇人,杏眼圆睁,愤怒地和骑在马上的李傕对视。她早上在城中听到有人说要去杀贼,似乎很好玩的样子,便高高兴兴地跟了过来。却不想,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副景象:面黄肌瘦手无寸铁的村民,男的被杀掉,女的虏上车,房屋烧掉,值钱的东西统统搜走,简直比并州那些羌人还要野蛮。她看得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冲到李傕身前,怒斥道:“你们干什么?”
李傕被唬了一跳,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是吕布的那个女儿。他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抬起马鞭抽过去:“没长眼吗?本将军正在诛杀乱贼!”
吕碧是被吕布从小宠到大的,后来又有了个对她有求必应的高顺,从不知“怕”是什么意思。即使面对着凶神恶煞的李傕,她也丝毫不惧,高昂着脖子反驳道:“胡说,你们分明是在滥杀无辜!”
李傕脸色变得阴沉:“吕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妨碍军务。就冲着一条,本侯就可将你就地格杀。”
吕碧眉毛一挑:“那就来呀,‘滥杀无辜’几时也成了军务,真是好笑。”
“抓住她!”李傕气得七窍生烟,命令左右上前拿人。
吕碧虽然练过武,但毕竟年纪小,力气经验都不如人,挣了半天都挣不开那两个亲兵的桎梏。扭动之间,她手上的旧伤被碰开,重新流了血。
就在此时,张辽高顺赶到,和李傕对峙起来。
高顺下了马,对李傕一礼:“李将军,不知姑娘何处得罪了你,还请将军看在姑娘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她一次。”
李傕本想教训吕碧一顿了事,但又觉得这样一来自己为免太没面子,于是干脆和他反着来:“你说放就放,当本将军是什么?”
高顺是个老实人,不会说那些花言巧语的话,见李傕态度如此,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暗自估计了一下李傕带出来的人数,打算直接抢人。
张辽收到他的眼色,不动声色地点头,手背在后面,对部下打手势。
“李傕!你这小儿,抓本侯的女儿做什么!”吕布胯下一匹火红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遥遥而来。他面容粗犷,斜眉凌厉,即使是笑着也让人感到害怕,更别说他现在瞪着那一双虎目。
李傕的胆子立刻去了八分,打着哈哈笑道:“温侯息怒,这只是一场误会,误会。你们两个,还不快放了吕姑娘,再赔个罪。”
那些人松了手,得了自由的吕碧右脚一抬,完犹不解气,还想再打几拳。
吕布向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提了起来,放到自己身前,也不和李傕多废话,径自往洛阳而去。
吕碧在马上回头大喊:“父亲,让他放了那些人!”
吕布把她的脑袋扳回来:“别多管闲事,当心你的小命。”
吕碧:“这怎么能算小事?”然而吕布根本不理她,很快,李傕和村民们都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一路上,吕布免不了教训她几句,但他每说一句,伶牙俐齿的吕碧就能顶十句。张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他开始认真地打量起吕碧:红衣红裳,削肩细腰,酷似父亲的眉眼有别的姑娘所没有的逼人英气,但窝在父亲怀里怄气的样子又十分的惹人喜爱。张辽轻轻地笑了起来,原来并州的姑娘,和中原的姑娘确实不一样。
吕布为了不让吕碧再出去惹是生非,决定曲线救国,同意她跟着高顺去军营。
并州胡汉夹杂,战乱不止。加之民风有些胡化,故而当时吕布并没有阻止天生对武艺感兴趣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