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丁氏是沛国谯县人,十三年前嫁到荆州襄阳。三个月前,她的丈夫因病去世,族中伯叔以她无子为由霸占了田宅。孟丁氏没有办法,只好求助于长姊。长姊比她大十岁,嫁给了她们的表兄,曹姓。如今,那表兄领了兖州牧,颇有些势力。
听到“兖州牧”三字时,徐庶和石韬就猜到了孟丁氏表兄的身份,双双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
感谢这么多年来打的游戏,郭照也猜了出来。兖州牧,曹姓,妻子丁氏,孟丁氏的表兄,八九不离十就是日后三分天下的曹操。
郭照目光一闪,决定扒上曹操的大船。她的视线从徐庶几人身上扫过,落到了孟丁氏的女儿孟娇身上。
孟娇七八岁大,头上扎着两个小包,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澄净通澈,不谙世事。因为小小年纪就遭逢家中变故和刚才受了惊吓,她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身边,一言不发。
郭照想了想,趁孟丁氏他们不注意对着孟娇做了个鬼脸,惹得对方眉眼一弯,想笑却又顾忌身边的母亲,憋得笑脸通红。
晚上徐庶和石韬在外面守夜,孟丁氏睡在中间,左右各是郭照和孟娇。
古代的马车没有防震措施,郭照在车上颠了一天,差点没吐出来,一天下来秧得厉害,几乎是倒头就睡。睡得正酣甜时,睡梦中的她听得一声凄厉的喊叫,登时鲤鱼打挺般的起身,连声问:“怎么了?又有强盗?”
马车里漆黑一片,只有孟娇呜呜的哭声和孟丁氏轻轻的安慰声。外面的徐庶和石韬掀帘探进了个头,也问道:“夫人,出什么事了吗?”
孟丁氏歉意地看着他们:“无事,是娇娇做噩梦了。打搅两位先生了。”
徐庶和石韬输了口气,退了出去。
孟丁氏同样歉意地看向郭照,柔声道:“打扰小娘子了,抱歉。”
郭照忍住困意,说没事,帮孟丁氏一起轻声哄孟娇。无奈孟娇年纪小,此前又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被噩梦勾起白天的记忆后就控制不住地哭个不停,孟丁氏连哄带吓怎么也没用。
孟丁氏揉了揉肿痛的眼睛:“娇娇,听话,不许再哭了。”
孟娇眼泪依旧像不要钱一般地拼命往外冒。
郭照脑中灵光一现,拉着孟娇的手道:“娇娇乖,姊姊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孟娇半睁着满是泪水的眼睛,犹带哭腔:“什么故事?”
郭照脑中迅速闪过上辈子看过的睡前故事,童话自然是不成的,眼下情况紧急,她可没时间把那堆外国名词和中国古代无缝衔接起来。想了想,郭照笑着问:“听过武王伐纣的故事吗?”
郭照记得自己像孟娇这般大的时候对妖魔鬼怪很感兴趣,一个人磕磕绊绊的看完了《西游记》和《封神演义》,看得废寝忘食忘乎所以。不过前者反封建,不适合讲,后者散发着一股贤君德治的正能量,虽然光怪陆离,但不会被人□□。
孟娇哭声顿了顿,好奇地看着她,乌黑明亮的眼睛透露了她内心的渴望。
郭照一边拍着孟娇的后背,一边轻声道:“话说在殷商末期……”
直到后半夜,孟娇才熟睡过去。
虽然郭照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个人,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孟丁氏见她困得不能自已,脸上越发的愧疚:“本就受了小娘子的救命之恩,又如此的麻烦你,妾身真是过意不去。”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能帮我搭上曹总的大船。郭照心道。
孟丁氏犹豫了一下,又道:“小娘子年纪虽小,却博文多识,想必也是大族出身吧?”
在这个纸还没有广泛运用的年代,人们多用竹简记事。竹简沉重不宜存放,能记得东西又少,后世一本薄薄的《论语》就要用掉半个书架的竹简。因此,在汉朝,只有世家大族才有藏书,寻常的布衣书生想读书,只有向世族请教,这就导致了汉朝世家崛起,王权没落。郭照方才讲的东西,是寻常家的子弟万万不可能知道的。
郭照没有否认:“曾经是。”话到此为止,没有深谈。这是个看脸又看门第的年代,大族之后的身份可以给她加不少分。
“难怪小娘子小小年纪,举止不凡。” 孟丁氏神情更柔和了,“劳烦了一夜,小娘子快歇息吧。”
郭照睡眼朦胧,连和她客套的精力都没了,闻言倒头就睡。
曹操的父亲曹嵩,本姓夏侯,因被过继给一曹姓宦官而改了曹姓。徐庶和石韬都对宦官没什么好感,身为宦官之后的曹操自然也不受他们待见。因此,当一行人到达颍川的阴颖县后,两人就客气又疏离地道了别,双双离去。
孟丁氏的长姊果然派了人在阴颖等候。那些人穿着铠甲,纪律严整,一看就是军中之人。由他们护着,郭照在三天之后平平安安的进入了陈留。
陈留身为曹操起兵之所,城墙高大巍峨不说,城内行人来来往往,东西二市人声喧哗,如果不是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真像是在太平盛世。
果如郭照猜想的一般,孟丁氏的长姊,便是汉末枭雄曹操的原配夫人丁氏。
妹妹生的姿态万千,姐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丁氏虽年过三十,依然肤白唇红,眉目动人。只是她的眉毛眼角微微上挑,比起孟丁氏的娇美柔弱多了些盛气凌人。
对于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丁氏既没有太过热情也没有太过疏离。她先柔声地安慰了孟丁氏几句,让她放心在曹府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