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枚安吉尔-iii型反舰炸弹,除有3枚是因技术故障或意军炮火干扰未能抵近目标之外,其余9枚悉数奔着各自的目标飞来。眼看这些黑色死神呼啸而至,意大利人顿觉不妙。那些头脑灵活反应快的,立刻拼了命往战舰另一侧跑,而那些头脑不够灵光的,或是胆识太小的,要么愣愣地呆在原地,要么慌不择路地舰舱里面奔……
轰!轰!轰!
这雷霆般的巨大爆炸声一响接着一响,炫目的焰光闪过一次又一次,四艘意大利轻巡洋舰很快便被一团团浓烈裹起来。它们仿佛成了惊涛骇浪中的小舟,命运之手决定着它们是继续漂浮或倾覆于此,再多的努力都成枉然;它们仿佛成了猎场的小鹿,狩猎者的发挥决定着它们是继续生存还是殒命于此,再多的挣扎也无济于事。
感觉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马锡纳上校终于从宛如地狱的舰桥指挥室爬到了舰桥外廊。呼吸着海风吹来的新鲜空气,几乎陷入混沌状态的思维渐渐清醒过来。伸手擦了擦额头,果然满是鲜血。顶着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剧痛,他扶着栏杆艰难地站了起来。放眼望去,“奥斯塔公爵”号俨然成了一艘令他感到陌生的战舰,右舷这边的上层建筑无一完好,甲板到处到处都是破洞,各处炮位散落着无数的尸骸以及奄奄一息的幸存者,浓烈的黑烟正从甲板下方涌出……
“保罗!达里奥!拉米!”马锡纳上校竭力呼喊着射击指挥官、航海官、损管指挥官的名字,这些人的值守岗位都在战斗舰桥之外,有可能挨过刚刚的灾难性打击生存下来。
可是,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应声。
在动力系统的驱动下,这艘轻巡洋舰仍在蹒跚前行。马锡纳上校凭栏而立,大口喘气。他的理智早就提醒自己,贸然追击敌舰是非常危险的,是上峰的指令和一时的贪欲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觉得这支战斗编队堪舆强敌一战,结果连敌方战舰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敌人区区几架飞机给鞭得面目全非。
以当下的情况来看,自己是铁定要为这场惨痛的失利背负罪责了……
突然意识到通讯官手脚并用地来到跟前,马锡纳上校从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中回过神来,但看到通讯官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这才恍然意识到听觉出了问题。他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耳朵,表示自己听不到。通讯官忙不迭地掏口袋,然后掏出了一截儿电报接收机自动打印的电报纸。
马锡纳上校定睛一看,电报内容差点没让他昏过去。比昂凯利中将居然命令他暂缓西行,并想方设法再拖上几个小时,只要敌人的舰载机继续发动攻击,己方航空兵便可寻迹对敌方航母展开空袭,从而赢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
这一刻,马锡纳上校的思维异常清晰,他扯着喉咙对通讯官说话,让他向旗舰拍发电报,通报这支战斗编队遭到敌方航空兵猛烈袭击,现已近乎覆灭的状况,而且敌人的反舰武器,威力跟效率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战前预计,在摸清敌方武器性能并找到反制措施之前,己方舰队正面对敌必定有来无去。末了,他要通讯官给另外三艘轻巡洋舰发出通讯信号,战斗编队即可解散,各舰迅速撤出战斗,尽速返回己方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