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豫听到“谢氏”二字,脚下步子一顿。
“王爷?”送他出去的太监轻轻催促了一声。萧豫摆手示意他安静,脚下步子却半分未动。
殿内,兰贵妃一面让大宫女惠纯替她上药,一面忍着疼,慈母般的冲萧徵道,“九皇子独身这么多年,难得相中一个女人,那谢氏虽然罗敷有夫,小产后又伤了身子,可九皇子不是已经逼的人家正经夫郎写了放妻书,又寻了最擅千金妇科的太医替她调养吗,长此以往,有朝一日总会痊愈的……”
这番虚虚实实的“好言相劝”无疑又将萧豫恨恨的黑了一通,还顺便带上了谢辞世。
绿竹苑里,谢辞世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这边,萧徵接茬,也是一脸震怒,“有妇之夫,私通小产,那般不守妇道的女人如何配嫁进皇家,爱妃不必再劝,萧豫再不得朕的意,那也是朕的龙种,谢氏一事绝无可能。”让她飞上枝头做王妃,皇室不要面子了吗!
“那九皇子要是非谢氏不可呢?”兰贵妃抹了泪,状似忧心的问。
萧徵冷哼一声,“你得空将人召进宫来,赐鸩酒便是。”
赐鸩酒!
这三个字入耳,萧豫浑身一震。
“王爷?”守在他身边的太监又唤了一声。萧豫闻言,淡淡扫了他一眼,这才抬腿往外走去。
凤仪宫外,日头正毒,他掀袍跪下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头上已经布满汗水。但他却好像感受不到那毒辣的暴晒,薄唇紧抿,面无表情。
“九哥!”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一柄伞出现在他头顶,洒下一片阴影。
萧豫抬起头来,入目的是一张白皙娇俏的小脸,他微微一愣,然后开口唤了声“五妹!”
萧高阳闻言,低下头艰涩的笑了笑,伸手递给他一块浅蓝色的帕子,皱眉询问,“可是母妃气又不顺了?”
萧豫接过帕子,却没擦汗,也没回萧高阳的话,只道,“九哥无事,你进去罢!”
“嗯。”萧高阳闷闷应了一声,带着一脸的歉疚,往内殿走去……
她是兰贵妃yòu_nǚ,向来受尽兄长父皇宠爱,想进殿,自然没人敢拦她。
一路行到内殿外,她正要打起帘子入内,却听内殿之中传来父皇威严的声音,“明日便借皇后的凤章宫召谢氏进宫,鸩毒搁在茶里……如此就算出了事,也不妨碍爱妃和萧豫的母子情分。”
谢氏……鸩毒……母子情分?
父皇、母妃这是在商量杀九哥什么人,还要嫁祸皇后……
事关萧豫,萧高阳皱起眉,还要再听一些,身后却突然传来惠纯的声音,“五公主,您来了怎么不进去?”
她话落,内殿有片刻的寂静。
萧高阳强压下心中震惊,敛容笑道,“这不是刚来,正要进去就听到了惠纯姐姐的声音嘛!”她说着,打起帘子就进了室内。
行过礼后。
兰贵妃面色有些发白,她细细打量着小女儿,试探着问,“高阳,你在外面可有听到什么?”
萧高阳闻言,故意扫了眼兰贵妃微乱的发鬓和衣衫,再看向面容紧绷的萧徵,脸颊微红,低头道,“高阳知错了……高阳不该贸然闯进来,误了父皇母妃造皇弟皇妹……”
“噗……”兰贵妃听女儿这么说,心下一松,忍不住笑了出来,嗔了她一眼,骂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好好一个女儿家,也不嫌臊得慌!”
“唔”萧高阳抿了抿嘴,顿顿,又皱起眉来,扯起另一件事,“儿臣刚刚进来,看见九哥又跪在宫门口……”
“行了,母妃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次,你九哥惹的可不是母妃,而是你父皇,你要求也得求你父皇去!”说着,兰贵妃向萧徵使了个眼色。
萧徵会意,知道女儿并没有撞破什么,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模样,将她召到身边,温声解释,“这次,是你九哥无礼,他竟对你母妃动了手。”说着,又看向兰贵妃。
兰贵妃抬起手轻擦眼角,露出一段显眼的淤痕。
萧高阳眸光一深,不过很快又想起萧豫脸上的三道血痕。抿了抿嘴,道,“母妃肌肤向来娇嫩,轻轻一碰便要红了肿了,九哥情急之下伤了母妃是他不对,可母妃不也还了九哥一巴掌,他脸上那三道血檩子可触目惊心的很……”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又意有所指道,“总归是亲母子,打过骂过也就算了,若真记了仇不管不顾闹开了,那可就让外人看笑话了,对六哥的名声也不好。”
兰贵妃听女儿提及萧琮,下意识抬头看向萧徵……这个儿子是她寄予厚望的,她绝不容许他的名声有半点亏损!
萧徵知道她的意思,低头又看向萧高阳,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松口道,“去吧,带你九哥去西配殿歇着,这几日不必上朝,何时脸上的伤好了,何时再说。”
“谢父皇,谢母妃!”萧高阳福了下身,转身便朝外走去。
兰贵妃在她走后,无声叹了口气,“这小高阳啊,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
萧徵知道她的心结,将她揽进怀中,宽慰道,“有她笼络萧豫也好,就是为了小高阳对他的这片心,他也得一辈子跟着琮儿。”
兰贵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头总有一些惴惴。
凤仪宫外,萧高阳亲自扶萧豫起身。萧豫冲她微微颔首,“这次,又劳五妹妹相救了。”
萧高阳顺势挽住他的手,笑盈盈道,“大恩不言谢,我先送九哥回西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