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过年,林渊也难得放了书陪着温婉在厨下忙活。原以为年前那些乱糟糟的事闹心,今年这年是过不成了。不料想这年林家不但过了,还过得极好。
祭三牲、放鞭炮、贴对联、磨豆腐、开油锅,足够林家大小几个男人吸着通红的鼻子上蹿下跳的忙活,温婉笑呵呵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挂灯笼的挂灯笼,糊浆糊的糊浆糊,满心的安逸。院外是炮竹声声,笑语阵阵,浓烈年味悠悠荡在风里。
晚上一屋子吃完香喷喷的羊肉锅子暖身,又热热闹闹围着桌子推牌九打扑克,有那出千作弊的,有那撒泼不给银钱的,也有赢满钵乐得捶桌子的,直将林家小院点缀得其乐融融,欢欢喜喜。
夜凉如水时,每人再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便团团跑去院里放烟花。温婉怀里抱着弯弯,林渊在身后给她罩上斗篷,身边还围着叽叽喳喳点灯放炮的元宝阿羡,她低头一笑,说不出的满足,说不出的欢愉。
次日,一家子起了个大早,打扮得干净齐整去温家大哥温福生处拜年。北京城这地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不,温婉一家出门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一处四四方方的青砖小院。
温有才、温初和早着一身新袍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地等在门口,见着温婉一家远远过来顿时喜笑颜开小跑过去叫人,又拉着元宝阿羡朝温婉笑:“二姐二姐夫也来了,正在堂屋喝茶呢!”
待进了屋,三波人马碰了面也互相见过礼,男的自去天南地北升官发财的胡侃,女的则在厨下忙活席面,最自在的是那帮稚气未脱的小子,年纪一般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勾肩搭背、三五成群地玩到一处,踩着雪嘻嘻哈哈疯跑得痛快。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直到天色擦了黑,小子们开始耷拉着脑袋眼皮直打架,众人才各自散了驾着马车归了家。
晚上洗漱时,林渊笑着同温婉谈起风度翩翩的曹姐夫:“博学得很,也没甚架子,与我们很是谈得来。就是喝酒跟喝水似的,也能吃。我看大哥今日被灌了不少,晚上少不得得狠吐一回。”
温婉坐在梳妆台上拿眼斜他:“你可不知,给咱儿子那恁大的压岁红包里就搁了一个铜板。”
林渊合上书在脑袋上一敲,猛地想起来白日席间温家老幺瞧曹姐夫家约莫也是一个铜板,我瞧有才今日看姐夫不顺气得很呢。”
温有才确实不大高兴,不止因二姐夫只给了他一个铜板做压岁钱,还因二姐夫让他给倒给几个侄子压岁钱。二姐夫家侄子三个,温有才不但得将一个铜板还他,给得倒贴他两文钱。
他也不傻,知道二姐家当家做主的是谁,所以他问大哥讨了十个铜板,将九个给了他二姐,还有一个自己收着。
这时候端着架子坐在车里的曹敬中没瞧见他夫人的黑脸,正兀自盘算着明日等林渊、温老大过府拜年,他可以弄副马吊打上半日让他们二人输光裤子。
温岚放了半日冷气不见曹大人有反应,侧头去瞧,发现人正装模作样拿着书傻乐呢!她心下无奈,只得先发制人:“你是不是问我弟弟讨你儿的压岁钱了?”
曹敬中缩缩脖子:“未曾啊!”
温有才不知是装傻还是忘了,一个子儿都没给他,他也不好意思再催着小舅子要哇!
温岚叹口气:“他才十一的年纪,身上哪里有银钱?早起你偷摸备的红封里头只有一个铜板我不与你计较,可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这么些年,你养着你大侄儿供他念书成家花了多少银钱,我同你算过么!怎么,我娘家的人就不是人了?你照实说是不是因着我私下给了他们一点银子,心疼了?”
曹敬中见她又翻旧账,脾气也上来了:“我什么时候心疼了,家中银钱都在你那里,你爱怎么花怎么花!你不给我银子,还不准我自己个儿想法子挣哪?”
温岚气笑了:“给你银子?我倒是想给你,可你拿去作甚了?买鸟买蛐蛐!”
曹敬中吵不赢她,愈发觉着妇人不可理喻,哪个男人没点爱好?他又不去青楼狎妓,又不去赌场摸牌九掷骰子,家中更连个洗脚的妾室也无,自觉该是大明难得一见的好男人才是!
“整日叨叨这些,没完没了!你先带孩儿回去,我去给陈大人家拜年!”说完,叫家仆停了车,自己一撩袍子跳下马车走了。
温岚一声冷笑,随他威风。
晚上过了亥时,她探头朝院里望了望,见那杀千刀的还没回来。不由心下生气,摔了茶碗点心盘子让婆子锁了院门自去睡了。
等到曹敬中乐呵呵赶回家,却发现院门早已上锁,只得恨恨一别衣袍咬牙爬上自家墙头,像那发春似的猫压低嗓子叫唤:“老刘,老刘给我开门!刘管家!”
刘管家可不敢触夫人的眉头,亥时门禁,老爷自己心里能没点数?只翻身搂着自个儿婆娘兀自睡得香甜,倒是那主院翻来覆去的妇人听见院外动静翘了翘唇角。
曹敬中嗓子都快喊哑了,见连个搭理他的人都无,只得暗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鼓作气跳下墙头。
“哎哟!哪个该死的在墙角放老鼠夹!”
等他一瘸一拐进了屋,他那风情万种的妇人正斜斜倚在床上看他:“怎么?舍得回来了?”
曹敬中将油纸包的烧鸡扔在桌上,恨恨走了,枉费他多跑了两条街特地给她买的烧鸡,这回说什么也不同这狠婆娘妥协!
温岚见是她最爱的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