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被计稷忽然间的爆发惊了一跳,即便是庞万春也不知如何作答。
罗恩等人相视一眼,极为默契的沉默不言。
见庞万春愣住,计稷不由再次吼道:“你说话呀!莫非聋了不成?”
“三弟!休要犯糊涂,岂能如此与大哥说话?”雷烔连忙想要将计稷拉到一旁。
岂料计稷猛地甩开雷烔的手。
“二哥不要拦我,今日我便是丧命于此,也要将心中的话尽皆说出来。”
雷烔被推了一个踉跄,却是忙稳住身子,对庞万春道:“三弟糊涂了,大哥休要动怒,便宽恕了他这一次吧。”
他岂能眼睁睁看着计稷激怒庞万春?
却不料庞万春竟是一反常态,缓缓推开雷烔,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住计稷。
“自我们三兄弟结拜以来,我庞万春可有半点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今日赌上性命,也只是拿我自己的命在赌,你却为何非要坏我?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我不顾及兄弟情义。”
“你是没有对不住我们的地方,你的命自然是由你自己来做主。只是明明能避免之事,却非要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你有没有想过,你若去了,我和二哥是何等心伤?那方腊又是为何累次前来招揽?不就是为你这一身神射之术。”
“你若是不在,他岂会正眼来瞧?那时满上数千兄弟,不是落得做了填旋,便是被那方腊带人吞并。哥哥,听小弟一句劝,现在回头,尚且不晚。”
计稷说到动情处,忍不住落下泪来。
“往日里哥哥也未曾如此这般,只是自从这花荣的名声传过来,便叫你每日都想与他一决高下,只是比便比了,却不到得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庞万春一时被计稷这情真意切的话语所激,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其实何尝不是如计稷所言?那方腊招揽四明山一伙,看重的只有他一人,至于这山上几千乌合之众,还真不在拥有十余万摩尼教徒的方腊眼中。
“呵,庞万春,我往日还当你是个好汉,不想却是个一味沉迷名声的糊涂人。”正当众人都无言时,一道轻蔑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庞万春耳中。
但见他面色猛然间涨的通红,看向那出声之人。
计稷和他有兄弟情义在,说这等话也无所谓,但这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说自己糊涂,庞万春便无法忍受。
他一指罗恩道:“什么时候论到你这个外人来与我说教了?人生在世,无非名利二字。我庞万春一生无所求,只求一个好名声,这又有什么过错?”
花荣方才险些被人阴死,心情不快,沉声道:“这位哥哥岂是你能指的?我若是你,便把手缩回去,否则叫你一生都弄不了弓箭!”
“贤弟稍安勿躁,待我与他说两句。”罗恩制止了有些怒气的花荣。
“庞万春,你只道人生唯名利二物,不是糊涂却又是什么?须知以利聚人者短,独独以义服人者才能长远。你扪心自问,难道当年你等兄弟三个结拜,也是为了名利吗?”
罗恩边说边往前走,鲁智深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其身旁,生怕庞万春那边之人再度偷袭。
罗恩如此一说,庞万春不由想起来当年初遇雷烔计稷的画面,那时他们三个皆是浪迹江湖,也没个落脚之处。
纵然庞万春身怀绝技,也只得四处游荡。
直到遇上雷烔计稷两个人,三人一见如故,便结拜为异姓兄弟。
后来选定了四明山这处地方,在此处扎下根来。
数年间三人互相扶持,雷烔计稷想来任劳任怨,毫无半分怨言。
哪怕是方腊这尊在江南呼风唤雨的绿林巨擘前来招揽。
庞万春因胸中傲气,不愿居于人下,回绝方腊之时,他两个也是冒着风险与其一同承担。
想到这里,就如同触动庞万春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便是他,心中也明白,对于自己,名声的重要性还真就比不过兄弟情义。
但是他本就是个傲气的人,虽是意识到自己错了,但也不愿在面对罗恩这个外人的时候低头。
但见庞万春扶起计稷,朝罗恩道:“这是我们兄弟之间自己的事情,你算是哪个?却来我面前说教?”
罗恩见此,大致判断出了庞万春心中所想,只是轻笑一声,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便是梁山罗恩。素闻你小养由基的名号,是以请花荣贤弟一道前来拜访。”
这个时候说出自己的名号,罗恩为的便是镇住庞万春。
此人过傲,若是不能在某些地方完全压他一头,庞万春是不会服气的。
庞万春三人闻言大惊,雷烔道:“你便是京东路梁山大头领仁义无双赛兰陵罗恩?”
“这绰号好长时间都未听有人提过了,你却知晓的清楚。不错,我便是梁山罗恩!”
庞万春看着面前这个凌然而立的青年,心中气势已自弱了,只是还是不肯服输。
“梁山人马早便消失的不见踪影,谁知你是不是冒用罗恩名姓来招摇撞骗?莫说你不见得是罗恩,便是当真时,那方腊我都不惧,何惧你这个北方绿林道上的人?”
罗恩只是摇头道:“怎么,我等消失了便不能在出现?我也不与你争论我的身份,只与你打个赌如何?”
面前这人一身气度,庞万春自认不及,便是方腊也未见得能比其更加出众。他已有九成信了此人便是罗恩当面。
不知不觉间,庞万春已经是被罗恩引导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