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那小镇子,便又是那蜿蜒山路,雨虽是停了,但是这满路泥泞,坑坑洼洼,极不好走。
惜竹皱了眉头,纵使生得一副神仙骨,不至于太过劳累,但是这般肮脏,着实难忍。
况且……
她一顿足,那后边的脚步便停住,如此走走停停,那死道士竟是跟了她一整路。
本就被这泥泞山路扰得心烦意乱,身后那人跟着便算了,竟走着走着便哼起了小曲儿。
惜竹一回头,身后距离不过五步之人便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
“喂,你倒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惜竹索性转过了身,睁睁望着那白衣道士。
岂料这道士望了望头顶的天,又捻了捻路旁的花草,接着又往身后瞅了瞅,最后一脸茫然地抬眸望着惜竹:“你方才,可是在跟贫道说话?”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惜竹看着他,耐着性子问。
“嗯,没有……”白砚之悠悠然地踩着步子,越过两个泥坑,侧头瞥着惜竹:“嗯?贫道跟着你了吗?”
“……”士可忍,孰不可忍,惜竹吸了口气:“出这这小镇的道路四面八方皆是,你为何偏偏非要走这一条!?”
“贫道乐意走这一条啊。”白砚之仍旧一脸无辜状,捻了一根狗尾草衔于唇边,模样倒是潇洒闲适。
惜竹眯着眼睛,已是三分恼怒。
白砚之稍稍一愣,忽而手指那片连绵的群山,卖笑道:“那敢问你可是要去那西岭山脉?”
“……”惜竹眉头一拧,点头:“是。”
“那巧了,贫道要去的正是那西岭山脉环绕的缙国王都虞州,而这小镇到那虞州,只此一条山道,你说说,是贫道跟着你?”
“可白天有道你不走,半夜无人你偏要来,你为何偏要现在走?”惜竹一张脸已是冒着黑气。
“诶……”见惜竹这般阴沉着的脸,白砚之扶了扶额头:“喂,我说姑奶奶,这路你家的啊?”
“……”
“哼。”惜竹扭头便急步而行,谁料这道士倒是有点儿功夫,不论她跑多快他似乎都能跟上。
“啊喂,你慢点……”
惜竹捂住耳朵全然不理会,闭眼猛冲,只盼着早日摆脱这个瘟神,还自己耳根清净。
却不知那山路中央铺着的草,乃是一空心的,竟一脚踩空,直直朝下跌去:“啊——”
一声叫喊惊林中飞鸟无数。
白砚之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啧啧啧,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
“若让本仙知道是谁挖的洞,定要将他埋在十八层土里去,永远翻不了身!”惜竹爬起来时,已是满身泥泞,头顶几根湿漉漉的稻草。
白砚之站在一旁,本想好心去帮扶一把,待见了她这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由噗嗤笑出声。
惜竹见他这般嘲笑的模样,一时气急,伸手便抓了一把泥巴朝他砸去:“臭道士,你还不走!”
白砚之一脚跳开:“啊喂,大仙你别激动啊,你怎的不说你毁了贫道的法阵,这大半夜的又大声嚷嚷,吓跑了贫道的猎物呢!”
“原来这坑是你挖的?”惜竹扯下了头上的稻草,跺了跺脚上的泥。
“对啊。”
“你有病吧!”惜竹眨了下眼睛,活了三百年,山谷中什么精怪没有,如今竟是遇见了这么个死皮厚脸且无聊至极的妖道。
“嗯,近日雨水颇多,贫道是有些风寒。”
“……”
白砚之扬着眉,笑了笑:“而且,五更时分又会下一场雨,届时,下坡的山路更为湿滑难走。咱们不妨去那山间的一座小庙里休息两个时辰,待天大亮了再赶路。”
“我凭什么听你的?”惜竹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
白砚之这回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就朝着那山间仅仅露出一檐角的庙堂走去。
“喂,你怎么就知道天亮了是晴天而不是下雨呢?”
白砚之背对着惜竹摆了摆手,闻着她渐渐跟过来的脚步不自觉勾起了唇角:“你忘了,贫道是干嘛的,那自然是测人间风雨,算世上灾祸的。”说着便头枕着双手,扬长而去。
惜竹想着晚上的那场雨这破道士测得倒是准时,且信他一回,于是皱着眉头还是跟了过去,脚却不由自主地愤愤踢着路边的石子。
……
那是一间早已无人供奉的破庙,庙中是一雕刻得极为简陋的神像,灰袍白发,上面积满了灰尘,神像头上有片三字牌匾,牌匾上已经结满了蜘蛛网。
惜竹望着那牌匾上的“祭仓神”三字,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日位临花灵谷的那位上神,莫非就是仓神?七位上神之一的仓神,乃上古神鼠所化,本是掌管人间粮仓的小仙,而后被天帝擢升为仓神,如今正是掌管人间诸事的神灵。
惜竹正想着,身后那人却是径自点燃了火堆烤起了鸡,她眉一拧,极不情愿的问这道士:“这庙的周围有村庄吗?”
白砚之扇着烟,抬眸看了一眼,又专心致志注视着被串好的烤鸡:“方圆二十公里内,有莫约四五个村庄。”
“那为何神庙无人供奉,落魄至此?”惜竹理了理衣裙,也坐了过来,将被泥水打湿的部分裙摆烤干。
“那自然是……”
惜竹侧头恭听。
“是……那老头子太不道义了呗。”
“……”
神像面前,白砚之旁若无人的地烤着鸡,满庙皆是飘香四溢的烤肉味,瞥一眼一旁的惜竹,狗腿地递了一个鸡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