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帐内的绣春忽然一挑帐子,满面喜意:“嬷嬷,太皇太后醒了,正找您呢!”
“醒了?”婉容提得高高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她双手合十感谢上苍,一面利落的站起往那边走去。
梁柒心中也是一喜,看见婉容嬷嬷已经起身,乘着她步子太快歪了一下,一个大步向前搀住了她的手臂,然后双手用力扶着她往床榻那边过去。
婉容因着挂念太皇太后的病势,加之刚刚对这宫女的怀疑,一时间反倒没有拒绝。
殿内的小宫女,一层一层的挑开了各式的帘幕。
婉容嬷嬷在还有几层细纱垂幕的时候,便按捺不住自己快步冲了进去,只听得双膝跪在地上的闷响,还有捂住唇发出的呜咽声。
梁柒落在后面一步,最后一层纱被掀开挂起,她终于见到了病重在床的太皇太后——比起七年前,她已然老去消瘦了许多,穿着一件豆青『色』的单衣,愈发衬得她身形羸弱。金香玉『色』凤纹的锦被盖在她身上,好像只有薄薄的一层隆起。她的面容也老去了许多,七年前皱纹只在笑起来的时候明显,如今即便是静静躺着,也能清晰的看见面颊眼角纹路清晰。
她才刚醒,描冬将她手臂上的银针一一取下,梁柒正好看见她消瘦得能看见青筋的手臂。
皇祖母……她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梁柒的眼睛一下子便热了,她的皇祖母,如今被病痛和苍老,折磨成了如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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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钟太后吃力的转了眼珠,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即便如此,她的眼神多少还带着些锐利气势,可,渐渐的,她的眼神却慢慢柔软了下来。
她的手,刚刚还『插』着银针的手,吃力的想要抬起来。
婉容第一个发觉不对,压低了嗓音:“……皇太后,你想要什么?”
钟太后却没有看她,微微抬起一点弧度的手指,指向她身后的方向——那里,站着戴着面具的梁柒。
此时此刻,再看到病榻上被疾病和苍老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身影,梁柒再也顾不得许多,彭的一声跪在地上,跪行了两步磨到她的床前,伸手攥住了她的手掌:“……皇祖母!”
再是保养得好,如今上了年纪的钟太后,手上的肌肤也已然年迈苍老,青筋『裸』『露』,依稀还能看到点点斑驳的老人斑。
梁柒的手,却依旧温软白皙。
她的手呈包容之势,紧紧的将钟太后的手掌握在手心里,即便掌心里的肌肤带着年岁大的人的粗糙,依旧能牵动她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祖孙两人居然也不需说话,只一个双手交叠的姿势,便能掀开这数年的光阴,回到最初那般相依偎的亲密时刻。
两人已然湿了眼眶,却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好像只需要要眼神便能让人安心。
挑着帘子的绣春站在背后,并未看得清楚,在她眼里,只看见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宫女,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太皇太后的面前,而且还作出这样诡异的举动来。不过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又是在太皇太后身边惯常伺候的,见到是跟着婉容嬷嬷进来的,便知情识趣的低头垂眸,只当做什么都不曾看见听见。
可,就站在床榻边上的描冬和婉容嬷嬷,却是将她的那一声呼唤,听得清清楚楚!
描冬在钟太后身边伺候,至今也才三年多一些,可是在这宫中生活,已有十来年了。早前在千秋阁里伺候的时候,她也曾远远看过聿和几次,可这时梁柒脸上带着假面具,加之聿和公主亡故的消息早已深入人心,她一时间倒没有想到这个上头去。只是看这个眼生的宫女攥着太皇太后的手不放,又听她叫皇祖母,饶是见过世面的大宫女,也讶异的张大了嘴。
婉容嬷嬷不过一个愣怔,立刻就猜出了这宫女是谁,一时间百感交集,眼泪也泛出了眼眶。
但她到底是人老成精,见到钟太后和梁柒这幅样子,知道自己是不能同他们一样不管不顾了。如今外面有太医等着候诊,更甚者,太后就坐在外面,当务之急,便是要将情势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清楚的知道,如今聿和公主未死的消息若是传扬出去,到底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于是当下,她当机立断,对着绣春道:“皇太后要更衣整理,你出去守着!”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不管是谁,都不许放了他靠近珠帘五丈以。”
她的意思,是即便是皇帝或是萧太后,一旦靠近,都要阻拦住。
绣春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婉容嬷嬷积威已久,当下也不敢多少什么,福身后弓腰退了出去。
等她离开,又转头看向描冬:“待会你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泄『露』出去,你也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千万管住自己的嘴巴!”
描冬甚少见婉容嬷嬷摆出这样一副厉『色』,当下往地上一跪,将头埋在地上:“奴婢知晓,定当不会泄『露』半字。”
她倒也不笨,虽是吓了一跳,跪下说话的时候,却记得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让外面听到。
婉容嬷嬷处理好了这些,这才上前走到床头位置,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