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后
凌安城卯时刚过,城门从里面缓缓被打开,外面排起的长龙终于动了。
天色还带着昏黑,气温微凉,在人群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清瘦汉子牵着一头瘦小的毛驴,毛驴瘦的肋骨都能数清楚,在它的背上,背着一个粗糙竹篮,篮子里趴着一个粉嫩嫩胖嘟嘟的可爱婴儿,婴儿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骨碌碌的打量周围比自己高不少的行人,周围排队的行人有些附近挑菜进城卖的妇人,见到这么可爱漂亮的孩子都站在驴旁边逗弄,发出“咯咯咯”,“啧啧啧”的声响吸引孩子的注意,孩子也特别配合,睁着大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们。
在瘦驴旁边,还有一只矮小的母奶羊咩咩的叫着。
汉子看了看前面的队伍,他排在中间,要过城门还要等许久,天色越来越亮,男人将竹篮里的婴儿抱起来,在一群慈爱的目光中,放到了母羊的肚皮底下,那孩子特别熟练的抱住母羊丰满的大胸脯,嗷呜一口咬住,咕咚咕咚喝起来,母羊一副逆来顺受样,好似早就习惯了这个吃奶的孩子,伸头从瘦驴背着的侧框里叼出嫩草,撇着嘴吃起来,你吃我也吃,咱俩一起吃。
妇人们见到当爹的这个举动,集体僵化,难以置信的盯着汉子的动作,表情一言难尽。
那汉子一点都不在意周围人谴责的目光,见宝贝女儿吃好了,给她擦擦嘴,放在竹篮里接着排队。
不多久,身后传来妇人们的窃窃私语。
“这怎么当爹的,居然就这么直接让孩子喝畜生的奶。”
“白白胖胖的孩子给他养,早晚得出事。”
“你看这人邋里邋遢的,孩子娘也不见影,小孩儿长得这么漂亮,不会是偷来的吧。”
李清河侧头,后面的声音立刻停了,他淡淡扫了那几个长舌妇一眼,那些妇人顿时打了个激灵,惧怕的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嚼舌根。
李元秀咧着嘴,啪啪拍手:“啊吚~滴滴扎(爹爹赞)”
她爹把她养的这么白白胖胖,折磨了多少老虎豹子小豺狼,她永远忘不了她爹背着她,抓了一只哺乳期的母老虎,分开它的四肢压在地上翻不了身,然后把她放在母老虎的肚皮上吃奶的画面,那些小老虎都只有看着的份儿,母老虎也只有趴在地上哭的份儿。
她爹威武。
这么威武贴心暖宝宝的爹,居然还有人污蔑他,绝对不能忍。
“啊噗噗噗。”她不会说话,她还不会吐口水嘛,呸呸呸。
看到那些女人一脸诧异的瞪着她,本能的躲避不可能吐到自己身上的口水。
脸上全是自己吐出来的口水的李元秀咯咯咯乐起来,笑的那叫一个天真。
李清河擦掉女儿脸上的吐沫星子,笑道:“调皮。”
李元秀不知道她爹说的啥,但从表情判断,应该是夸自己呢。
投胎有五个月了,李元秀终于搞懂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了,这里恐怕是华夏某个古时代,人文风俗偏汉,由于听不懂语言,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汉族哪一个朝代。
罕见的几次瞄到店铺招牌的字体,李元秀也认不出具体是什么文字,跟小篆有很大的区别,看起来也是方块字,就是不眼熟。
她爹也不是流浪汉,更不是猎户,背着一把长剑,身手不错,还会轻功带她飞,十有是个江湖孤侠,想到这里李元秀就止不住的激动,以后自己学得一身武功,再也不怕被欺负了。
不用抱着小妹妹被年龄大的孩子追着打,不用为了多吃一口跟福利院的阿姨装可怜假哭。
李元秀永远记得,她打不过那些大孩子,被大孩子摁在地上踢打的画面。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总被合作的导演夸年纪轻轻演技精湛,是吃这碗饭的材料,那都是十几年在福利院里练出来的,别人过的是人生,她过的是戏,演的越好越真,才能最早的吃到糖,最早的穿上新衣服,你不会哭,不会撒娇,不会卖乖讨好看脸色,在那么多孩子里,凭什么让大人注意你。
所以,在演技上她可不是新人,她的经验可能比萧影帝还要丰富。
李元秀抬头看着李清河宽广的肩膀,虽然上辈子她没过够,但是这辈子也不错,她有了一个疼她的爹,这份宠爱不用跟别人抢,就是属于她的。
感觉到女儿的目光,李清河回过头就看到女儿睁着大眼睛抬头用力的望着她,小胸脯都顶起来了,他后退几步,让女儿能够轻松的看到自己。
前面的队伍又缩短了一大半,太阳已经爬出地平线,正缓缓的上升,将大地的温度一点点加热,轮到李清河的时候,他从怀里的布包中拿出路引,守门的官兵看着路引又打量着李清河。
“刘家沟人,李泉,来凌安城干什么。”
官兵看到他牵着驴背上的婴儿,神情放松了些,但依旧公事公办的询问。
“官爷,我老家大旱,逃难到这里,想要进城谋个生路。”
这些在路引上其实都有,出发地、户籍、要去的城镇都在上面一一写明,官兵询问也不过是列行公事,问完之后没问题就可以放行了。
李清河现在的状态确实挺惹人可怜,刘家沟那一带闹旱灾的事儿消息灵通的地方都清楚,饿死了不少人,活下来的都被当地县衙开了路引劝往其他地方,大部分难民南下了,北上的到还真少。
这个路引上确确实实写着目的地凌安城,官兵辨认了下路引真伪,就还给李清河,让他牵着毛驴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