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伯焱和黎元淮都抬起头来,望着站起来的二奶奶,那原本应当是慈眉善目的眉眼,此刻充满了抹也抹不掉的怨毒。
这怨毒好似毒液,直直地喷洒在黎伯烧的脸上。
黎伯烧的脸色渐渐灰败了,再没了神采。
黎元淮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说什么都不放开。
黎伯烧想起身,却被她握着手,忙小声提醒道:“淮淮,别闹了。”
“是啊,是不应该再闹下去了。”她挑眉,望向二奶奶,先是沉了口气,而后才缓缓道:“二奶奶,她不会再到您的房间里去了。”
她说完,站起身来,直视着二奶奶。二奶奶也正在看她,目光颇为耐人寻味,甚是冰冷。
黎元淮暮然间想起了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想起之后,便觉得这句话放在这里,似乎是再合适不过了。
即便面前即是深渊,她也并不觉得害怕。
很多时候,只要你正做的事情,是你坚信的,正确的事情,那就是不需要犹豫的,一辈子都不能犹豫。
黎元淮这辈子坚持的不多,能真正守住的东西,就更少了。可正是这些为数不多的坚守,才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活着。
也许是因为她从未像黎伯烧那样,被一个本应与自己极为亲近的人,折磨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没了反抗的权利,所以她才敢这样顶撞那个人,质疑这件事。
这是连黎伯焱都办不到的事情。
所以黎伯焱只能是,默默地别过头去,伸出双手食指,按压揉搓着太阳穴,始终沉默不语。
黎元淮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养大的掌上明珠,有些事情别人都做不得,可是唯独她做得。
这也是黎伯焱为什么拼了全力都要帮晏家把事情办好的原因了。
在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嘴脸时,黎元淮更容易生出勇气来,去改变。
去帮他改变。
当下的黎元淮,仍旧握着黎伯烧的手,十分平静的看向二奶奶,语气里也没有任何的不敬或者轻蔑。
“二奶奶,我能带姑姑回凤城住吗?”
二奶奶咬着牙,冷冷一笑:“怎么,现在这晏家,连你这么个孙子辈儿的,都能不拿我当回事儿了?我的女儿,说带走就带走?”
黎元淮否定道:“不是,我是在询问您,奶奶。我想知道,您会不会同意,我带姑姑回凤城生活一段时间?”
“我不同意,有用吗?”二奶奶冷笑一声,坐回沙发里,满是不屑地反问:“要是我说没用,你是不是还要给你奶奶打电话,请她出面做这个恶人呢?”
黎元淮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对。”
二奶奶没想到她会这样坚决和不留情面,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是想对她动手。
可是想到黎元淮身后的那些人,她又忍了下来。
这样的表情变化,让黎元淮忽然有种错觉,在她身上,似乎是找到了点晏怀素的影子。
倨傲且胆怯,畏首畏尾却心狠手辣。
可也许这只是讨厌的人,大多相似吧。
“到底是外姓人啊。”二奶奶笑得凄凉,“到头来,还不是都帮着自己人。什么给我出头,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帮我说几句话,反而整天调教个戏子,当成是宝似的。”
说完,眼角泛红,俨然出现了些泪光。
黎元淮猜测,她说的人,大概就是奶奶了。
回头看了眼黎伯焱,见他仍旧别过头不理这边的情况,知道他这是由着她自由发挥呢,当下便定了心,徐徐道:“我可以现在打电话,问问二爷爷,可不可以带姑姑回家,也可以在这里,问您。还有,我奶奶,也是黎家的外姓人。”
她说话的时候,直视着二奶奶的眼睛,没有任何退让之心。
“你!”二奶奶给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腾地站起来,接着手上动作飞快,迅速扇了她一巴掌,口中字字如刀枪剑戟,妄图扎在黎元淮的心上:“你别做梦!那个小女表子,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我不可能让她活着走出我黎家的大门!”
她情绪激动,毫无犹豫便下手了。
黎家兄妹两个亦吓了一跳,匆忙拉开二人。
黎伯烧捧着黎元淮的脸,慌忙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
黎伯焱则拦住了妈妈,着急道:“妈!你疯了吗……别为了她得罪那边的人,就这么让她走吧,不行吗?”
疯了吗?
的确疯了。
若非黎元淮知道,要她带走黎伯烧的就是黎伯焱,她都要以为,黎伯焱也和他妈妈一样,失心疯了。
二奶奶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只要一想到黎伯烧会顶着那张与那个贱人极其相似的脸活在世界上,就觉得怒火中烧,恨不能立刻进房间,把所有所有的针都扎在黎伯烧身上,让她马上就死。
在她面前活活疼死。
被她痛恨着的黎伯烧却只傻傻的看着黎伯焱,那目光,看得黎元淮的心都疼了。
“哥,你真的希望我走吗?”
黎伯焱垂眸,似乎是极力隐忍着怒火的样子,咬着牙道:“你闭嘴。”
黎伯烧被呵斥,咬着唇,再不说话了。
她的脸应该也像黎元淮一样,正火辣辣的疼着吧。
“淮淮。”她淡淡道:“我跟你去。”
“你敢!我是你的监护人!”二奶奶说着便要过来扯她,却被黎伯焱一把抱住了。
“那你去告我好了。”她还是轻飘飘的,目光只落在黎伯焱身上,“告我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