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黎元淮就睡在唐初家的沙发上了。
一点多的时候,向来不怎么熬夜的她,实在是挺不住了,终于放任自己靠在沙发上睡着,连他们是什么时间结束的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第二天早上五点,她准时醒来时,疲惫感瞬间袭来,几乎颠覆了她坚持了十几年的整个生物钟,让她想要躺回床上,再睡五个小时再说。
可是,想起奶奶,她还是揉着眼睛强迫自己起了床,就在闭着眼睛想着洗把脸就下楼喊嗓的时候,一脚踩在了周文彦腿上。
那种不同于地面的另类触感,把她吓了一跳,随后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周文彦被踩到,睁开眼。
黎元淮急忙压低声音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文彦毫不在意,重新闭上眼。
没两秒钟,又睁开了。
俩人对上了目光,黎元淮仓皇一笑,随后蹑手蹑脚地起身去洗脸。
再出来时,周文彦已经坐在沙发上喝水了,食指点了点茶几上的另一杯水。
黎元淮的脑中立刻蹦出四个大字:多喝热水。
来自钢铁直男的关怀。
当然,这是他还没有变成医学博士之前的关怀。
等到数年之后,周文彦一步一步,紧跟着周老周宗英的步伐,走到了他所涉猎的学术领域的顶峰之时,他所表示的关怀,可远不只如此了。
而彼时的晏飞白,几乎没有任何时间是可以用来专门陪伴黎元淮的,那是他一生中最忙碌最忙碌的阶段。
可那时,黎元淮已经是n个孩子的妈了……
扯远了。
当下的黎元淮,看着周文彦猩红的眼,忽然觉得万分抱歉。
“那个,吵醒你了。”她喃喃道。
周文彦摇摇头,“不是你吵醒的。”
黎元淮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便笑着拿起水杯,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了看。
“要回去吗?”他问,起身活动了两下。
黎元淮摇头。
“不是,我早上习惯在空旷的地方,喊喊嗓。”她说完,看着周围林立的楼宇,有些犹豫,“不过……一天不喊,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黎元淮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心却不是这么想的。
要知道,奶奶要是知道她没练功没喊嗓,可是会打死她的……
周文彦想了想,正要说话,黎元淮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便低头去看。
手机就在茶几上,周文彦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是黎伯焱。
*
唐初四点多就出去晨练了,黎伯焱来电话时,本来是说,请唐初送黎元淮去医院的。可当时家里就只有黎元淮和周文彦两个,所以黎元淮接到了电话,也只能求助于周文彦了。
虽然市立医院本部并不远,但是黎元淮人生地不熟的,在那个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她既没法很快找到医院和病房,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迅速在合适的路段打到车。
好在周文彦倒是愿意陪着她一起来医院。
在住院部顶楼,他们找到了黎伯烧的病房。
站在病房门口,黎元淮能看见黎伯焱站在玻璃外面,正看着监护室里面昏睡着的黎伯烧。
黎元淮有些着急,回过头对周文彦说:“那个,谢谢你送我过来。”
周文彦摇摇头。
“不用谢,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刚才在出租车上,他们已经互相交换了电话。
黎元淮点点头,他便转身离开了。
他刚转身,黎元淮便进门了。
周文彦听见关门声,回过头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眉头蹙起,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
黎元淮进了病房之后,小心翼翼的过去,直到走到他身边,才转过头来。
她这才发现,黎伯焱的眼睛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来啦。”他语气淡淡的,说完,又转向黎伯烧。
黎元淮看着里面的黎伯烧,她毫无意识一般,躺在病床上沉睡着。
看着,可真不好。
黎元淮担心死了,着急的问:“她怎么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其实她问出口之前,已经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
其中最可怕的一种,她不敢想,却知道,这就是最接近事实的一种可能性了。
而接下来黎伯焱所说的,与她所想几乎相差无几。
黎伯焱的语气,无悲无喜。
“昨晚你们走了之后,我家阿姨给我妈打了电话,不知道和我妈说了什么……”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顿了顿才接着说:“我妈就回来了,然后,就像那天一样。”
就像那天一样。
黎元淮听到了这六个字,简直觉得浑身冰凉。
她不知道二奶奶回家会对黎伯烧做什么,也不敢知道。
可是黎伯烧现在已经躺在了重症病房里,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看着可怕极了。
“姑姑的伤……很严重吗?”她眼眶发红。
黎伯焱点了点头,眼眶更红了。
不过他没有顺着这个话题接着说下去。
他说着毫无关系的另外一件事:“淮淮,我昨晚打听了一下,周老就在这间医院做化疗,大概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你要准备准备了,咱们大概得出些别的主意了。”
黎元淮完全没想到他现在还有心思说这些。
“我知道了。”她说。
黎伯焱接着把话题绕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