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伯烧是黎元淮周围的所有人当中,第一个对于张奇峰的改变实行“早发现早隔离”的人。所以此去经年,黎伯烧也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始终都没有被张奇峰的愚蠢波及到的人。
她聪明,所以能够力挽狂澜于既倒。一直都像现在这样,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冷眼旁观张奇峰由一个傲娇凤凰变成鸡,并且在黎元淮妄想去挽救那只落汤鸡时,很仗义执言地提醒她,她自己本就是泥菩萨过河,就不要痴心妄想去河里捞什么鸡了。
这姑侄感情,也算深得一比。
而这个在她眼中极为妇人之仁的泥菩萨黎元淮,虽然坚守傻白甜人设直到这个故事和自己人生的尽头,可是即便如此,生来就有主角光环护体的她,仍不处于那场因为没有脑子而引起的风暴的中心。
相反地,在张奇峰身上,损失最惨重的,竟是从头到尾都是最冷心冷情的晏飞白。
而当下的晏飞白,却丝毫没有预料和察觉。
面对这样的张奇峰,他也只是觉得生气,生气他玩世不恭,生气他不会审时度势,也生气他用情绪去掌控行为。
但,生气的同时,他也觉得担心。
担心张奇峰会因为这种没头没尾的行事作风,而伤害到自己,伤害到张家,甚至是伤害到秦诗言。
所以啊,一日为老大,终生护小弟,这都是不变的真理。
这世间的泥菩萨,可也不止一尊。
晏飞白只略沉吟了片刻,便匆匆追到楼下去,快到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留下了黎元淮和黎伯烧两个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黎伯烧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他也走了,谁给我上课啊……”她不满地吐槽:“不补课,我可回去背单词了。哎,真烦,怎么你们学校要求这么严格的呀……之前我就算是逃课,也没人管我的。”
“呃,补的补的,你先……看会儿书吧。”黎元淮闻言,先随口回答了一句,然后拉开椅子让她坐下,随便从里抽出了一本书来,放到她面前,摆明了是想先安抚住她。
黎伯烧扫了她一眼,知道她现在没心思应付自己,便又收回目光,翻看着晏飞白的课本。
原以为,学霸的课本,应该是密密麻麻全部都是笔记和经验的,可亲眼看了才知道,这什么学霸不学霸的,懒起来,大家都一个样,没分三六九等五花三层的。
那课本分明就是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啊……
不是一直考第一吗?不是妥妥的高材生吗?怎么肥四?难道是要念什么咒语,才能解锁这课本背后的秘密吗?
黎伯烧兀自感叹着,在书桌前凌乱了……
学霸的世界,可真难懂啊……
而黎元淮,则心不在焉地到书房去,搬了另一把椅子过来,琢磨着要和她一起学习一下的。可这把椅子以往都是晏飞白过来拿的,她见他抬了很多次,从没有哪次是很费力的,所以她也一直都不知道,这把椅子竟然是这么重的……
比她现在的心情还要沉重。
她抬着它跌跌撞撞地走着,步速非常缓慢。
因而,天时地利人和都加在一起,路过楼梯口时,她才听见了楼下那声很清脆但是并不算十分响亮的拍打声。
啪——
巴掌肯定不是打在她身上的。
而她却被这声音拍得一愣,立刻便产生了画面感。
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亲眼看见了张奇峰挨打的画面一样。
虽然在这个时候,她还并不清楚张局长已经带着人堵到了晏家门口,也不知道,晏飞白正在这对峙着风父子俩中间,踌躇难定着。
可她就是产生了某种直觉,那种直觉让她想起了张局长往日里是有皮带扣肉的习惯的……
否则,张奇峰也不会一直那样怕他啊。
她以为,这画面只是她的一个想象,却不想,接下来的对话,完全做实了这个猜测……
可这回,张奇峰似乎一点都不怕张局长了。
“你就是弄死我,我也要去!”张奇峰的声音紧随那声巴掌之后,响彻了整栋房子。
这声音可不小,黎元淮一惊,不由得彻底停在了楼梯口,侧耳细听起来。
她的专注力高到已经忘记要放下手中的椅子了,就那么托着重重的椅子站在扶手旁,一瞬不转地盯着楼下的方向。
就连黎伯烧都听见动静了,先是出来看了一眼,见黎元淮满面愁容,也觉得好奇起来,靠在门边,没有回去。
就算没有亲眼看到楼下的情形,她们俩也听得出来,这气氛是相当尴尬的。
张奇峰说完之后,立刻传来晏飞白苦苦规劝的声音:“奇峰你注意一点。叔叔,他不是那个意思,您别生气。”
他的言辞虽点到即止,可尚算恳切,所以相比之下,张局长的声音,就显得威严和冷漠了许多:“你不用管他飞白,别替他解释,这是我自己的儿子,我心里很清楚。”
这一句话,立刻将三个人的关系都一一点明了。
父子、发小、叔侄。
所有的关系都是一对一的,没有谁比较谁是更疏远的,也没有谁比较谁是更亲密的。
所以,问题,也只能是一对一的,旁人,没有置喙的权力。
晏飞白向来聪明,自然知晓张局长的意思。
于是,楼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谁也没有再尝试着开口。无论是谩骂还是规劝,现在都不存在了。
张局长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控场能力,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