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黎元淮,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所谓旁观者,其实是有时清,有时浊。
起初黎元淮以为自己是清的那一个,可现在看来,她可能是最浊的旁观者了。
她坐到秦诗言身边去,不知为何,整个人的气势都矮了下去。连日里打电话找她的那些精神全部都消失殆尽了。
那感觉,类似于近乡情怯。
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找的人就在面前了,她反而有些怯生生的。
可秦诗言就……没什么感觉的样子,看起来整个人都淡淡的,无欲无求。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听着初夏的昆虫鸣叫声,坐在暖风中,安安静静的呆着。
过了好一会儿,秦诗言才缓缓开口:“晏飞白说你要见我。”
黎元淮点点头。
秦诗言便笑了,却还是没有回头,只反问她:“见我干嘛呢?”
见她干嘛?
这个问题,黎元淮还真的没有想过。
她原本只想着要找到她,想要关心她,想要知道她过得到底好不好,想要知道她为什么不来上学。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想要她想要。
可她却从未认真想过,秦诗言到底需要怎么样的关心。
面对这样陌生的秦诗言,黎元淮隐隐感觉,恐怕就算她仔细想过了秦诗言到底都需要什么,大概也想不明白吧?
毕竟,她所经历过的这些,早已全然超出了黎元淮的想象。
“我想……知道你好不好。”她想了许久,觉得大概也只有这句话是符合逻辑的了。
可秦诗言听了,却笑得更开了。
“你觉得我好吗?”她转过头,语气如常,可目光却犀利了起来。
此刻她灼灼地望着黎元淮,眼中好像燃烧着一团火,又像是盛着一湖冰,瞧得黎元淮遍体生寒,偏又冒了汗出来。
她没回答。
秦诗言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她们现在所坐的位置,离京剧院门口很远,秦诗言坐在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晏飞白背着,斜靠着门前的石柱,望着这边的身影。
可黎元淮却看不见。
这与秦诗言的感觉刚好对应上了。
在她眼中,晏飞白似乎总是这样默默的陪伴着黎元淮。
一个在旁人眼中好像远在天边一般不可高攀的男孩子,在面对着黎元淮的时候,却总是这样,沉默着,静静地望着她。
晏飞白对黎元淮的体贴入微,她是看在眼里的。
既然看在眼里,就难免心生妒忌。
为什么?
为什么黎元淮能生在一个这么安稳顺遂的家庭里,生而便是豪门贵女,集万千宠爱在一身?
为什么她都有了如此令人羡慕的家庭,偏还要多这么个令人艳羡的青梅竹马来锦上添花?
为什么她就能,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找谁就找谁,想帮谁就帮谁?
为什么她就不会被骗呢?
秦诗言眉尖微蹙,似乎是极其不甘心的模样。
“我过的不好。”她忽然冷生说,声音不大,晏飞白应该是听不见的,可黎元淮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我过的不好,是因为有人利用我,教唆张奇峰来睡我,让我怀孕,从而达到他的目的。”秦诗言抿着唇,眼角湿润,“还因为张奇峰不能像他承诺过的那样保护我。”她说到这里,抬起头来,定定的望着她:“可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