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笑道:“这也就是王爷进宫为景王说情,皇上没有拨王爷面子的原因。”
裕王喜不自胜的咧嘴笑了:“高师傅,若是今儿载圳真的坐着金辂进城,也当真打发李准等奴才在京城散布谣言,父皇难道真会对他?”
高拱嘴角绽起一丝阴森的冷笑:“一定会的。虽然景王觊觎储君之位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天下臣民可说是无人不知。但想和做是两回事。他若真敢打发他的奴才们在京城散布谣言,借此逼迫皇上,想让皇上迫于民情鼎沸,承认他这种既成事实的大逆不道之举。哼那他可是打错了算盘,在找死臣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御极四十余年,表面上殆政修玄,由内阁辅政,可王爷心里清楚,内阁说白了不过是聋子的耳朵,天下大事皆决于皇上乾纲独断。”裕王默默轻点点头。
“这也就是这么多年皇上一直不立储君的根本缘由所在。像皇上这样英武睿智的君主,又岂会因市井小民和一些无耻阿谀官员的群情议论,就被迫与他人分享国政,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也绝不能容忍。还有更深一层,景王敢操纵民意逼迫皇上立他为储君,待他根基立稳,他也会故技重施,逼宫,胁迫皇上将地位让给他。”
裕王脸色一变,点头道:“高师傅言之有理,以载圳的心性,难保他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
高拱微笑道:“这就是臣为什么说景王若真敢这么做,就是陷自己于死境的缘由,不过,虎毒不食子,杀他,皇上不会这么做的。但削去王爵,废为庶人,景王是无论都逃不掉的。”
郭朴扼腕,叹息道:“真是可惜,竟然让他逃过去了,不然此刻王爷已高枕无忧了。”
裕王脸上也露出懊悔之色,心里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愚蠢若知是这样,我又岂能去为他求什么情我应该是激怒他,激得他登上金辂,召集奴才们在京城造谣,甚至我还要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让火烧得更旺才是。
高拱笑着躬身道:“这也没什么可懊恼的,景王既已识破皇上为他设的第一个局,根本就不会入套,做金辂进城。因此皇上设的这层暗局,原本就对他无用。不过景王这么做虽然看似乖巧,躲过了皇上为他设的局,但他也将皇上得罪了。毕竟万寿宫还是要修的嘛,因此景王这次回京,日子不会好过。”
郭朴笑道:“肃卿兄言之有理,皇上决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必会层出不穷的算计景王的。”
高拱笑着点头:“景王一日不掏银子出来重修万寿宫,他一日就得如履薄冰小心提防无处不在的明枪暗箭,不过,依臣看,修万寿宫的银子,景王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还有臣刚才说王爷今日做的比与臣等事先谋划预想的还要出色,其中之一指的就是这里。再有,今日当着百官的面,王爷亲自进宫为景王说情,促成了兄恭弟爱,父慈子孝的大团圆结局,王爷的仁厚谦逊,更让士林清流们赞颂不已。王爷,这些人才真正是我大明的人才,国家的根本。他们这些人在天下读书人心中都有着很高的地位,可说是敢为天下先,立身清正的士林领袖,王爷得了他们的心,就等于尽得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这话当真?”裕王惊喜的问道。
“回王爷,肃卿兄说的不错,臣与肃卿兄在来王府的路上,听闻了不少清流在交口称颂王爷的仁孝宽厚。”郭朴站起身,躬身说道。
“他们实在是谬赞本王了。”裕王强抑得意,满脸喜色,故作谦虚道。
高拱躬身道:“王爷仁厚谦逊,严己宽人,虚怀若谷,心忧天下,天下的士林清流无不归心颂之。景王奸狡残暴,寡恩凉德且满身铜臭,唯利是图,依附者皆是阿谀谄媚的奸邪小人。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上苍必会厚待王爷的。”
“王爷仁爱仁心,天下人的民心必归于王爷。”郭朴也躬身激动的说道。
裕王脸色泛起红晕,激动地看着对自己躬身施礼的高拱、郭朴,哽嗓间一股热流不断涌动,心中涌动着豪情壮志,正要张嘴也说上几句不为贪慕权势,只为天下苍生的话语之际。
一名头戴平巾,身穿青色曳衫的听事,急匆匆奔上台阶,跪倒在正厅门前:“启禀主子,司礼监陈公公来了,有旨意,请主子和李妃娘娘接旨。”
裕王一激灵,满腔的豪情壮志啥时间烟消云散,脸色也一下子没了血色,惊疑慌乱的望向李妃:“这、这是怎么回事?父皇怎么会有旨意给你?”
李妃绝美的小脸也变白了,一股天威难测的强大恐惧瞬间弥漫全身,但瞬间又被李妃强行压了下去,声音微颤道:“王爷,无论祸福,旨意都是要接的,臣妾为您更衣。”
“对对,更衣,马上更衣”裕王手足无措的连连点头。李芳急忙搀扶着裕王向厅外走去。
李妃蹲身冲同样面露惊疑的高拱和郭朴施礼道:“高师傅虽已入阁,但依旧还是王爷的侍讲师父,既赶上了,接旨是一定要随同的。郭阁老,就只能委屈你在此稍候片刻了。”
高攻和郭朴急忙躬身还礼。郭朴躬身道:“娘娘客气了,臣无妨,娘娘快请更衣接旨吧。”
李妃点点头,俏脸苍白着,也快步出了正厅。
“肃卿兄,王爷就拜托了。”
高拱拱手道:“质夫放心。”也大踏步的出了正厅。郭朴满脸祸福未知的惊忧瞧着高拱离去的高大背影。
站在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