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问你一句什么话?”
“他问奴才,王爷是想让吴元去王府当差呢,还是想让他留在彰德?奴才当时回答,王爷心里怎么想的,咱家不敢说也猜不着,不过,吴元不惜身家性命,亲手杀了心怀谋逆之心的彰德镇守金亮,救王爷于危境,王爷心里想必也是很想报答他这份恩情,刚才咱家说了,要是司礼监不能lùn_gōng行赏,王爷才会亲去内官监要人。奴才的话还没说完,冯保就冲奴才深施了一礼,连声多谢奴才指点迷津。”李准嘿嘿笑道。
陈烨沉吟着没有说话。李准收住笑容,疑惑的瞧着陈烨,忍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主子?”
陈烨抬起头,微笑道:“这两天有件事我一直琢磨不透,你刚才的话倒是点醒了我。”
“奴才刚才的话?”李准一愣,有些莫名的看着陈烨。
陈烨舒展了一下双臂,微笑道:“我琢磨不透的是,万寿宫火灾生已经两天一夜了,咱们也离开鹿野足有整一天了,冯保的飞鸽密信才到,告知咱们万寿宫火灾一事,你不觉着奇怪吗?”李准神情严肃起来,微垂双目,也沉思起来。
陈烨微笑道:“天子卧榻失火,震动天下的惊天大事,冯保竟然足足耽搁了一天才来消息,真若有什么事,这耽搁的一天,可就足以干成大事了。”
李准身子一震,脱口说道:“主子是说,冯保有了异心?”
陈烨摇摇头,微笑道:“万寿宫这场大火,冯保的密信虽然语焉不详,只说父皇平安无事,并没说出起火的原因,但从李元清的密报综合分析,不难得出结论,万寿宫这场大火是父皇有意为之,他是想借火灾烧死蓝道行等所谓的御赐真人以及玄都观朝天观等一干道众。”
“有意为之?”李准震惊的看着陈烨:“主子、主子万岁爷为什么要、要这么做?”
陈烨淡淡道:“理由很简单,是因为我。我曾对父皇说过,蓝道行等所谓的御赐真人不过是一帮欺君的江湖骗子而已,父皇是天上的仙君临凡,本来就是仙体,又何必再去修什么仙道,蓝道行他们不过是利用父皇虔心向道,妖言魅惑父皇,骗取恩赏祸乱天下的神棍骗子。”
“主子万岁爷既被主子点醒,为什么不马上拿了他们,又何必行如此危险之事,将自己的万寿宫都烧了?”李准不解的问道。
陈烨微笑着叹了口气:“这就是父皇的自尊心作祟了,信道数十年,无比虔诚,到头来竟然是被这几个神棍骗了,你让他老人家何以自处?将他们抓起来问罪杀头?那岂不是让全天下都知晓父皇是天底下第一大傻瓜吗?可不抓他们,看着他们继续在自己眼前装神弄鬼,诈取恩赏,欺骗自己,以父皇的心性他又岂能容忍,因此利用火灾将他们全都烧死,虽然残忍了一些,不过对父皇,对深受其害的天下臣民来说,这也算是最佳的结局了。”李准沉思了片刻,默默点点头。
“再说冯保,既然万寿宫这场大火是父皇有意为之,那为什么冯保要故意耽搁一天,他这么做又是何道理呢?”
“是啊,主子,冯保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李准不解的反问道。
陈烨微笑道:“你刚才那番话提醒了我,冯保是一旦下定决心投靠,就雷厉风行让你能时时刻刻感觉到他的忠心,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倒,一直在司礼监第一禀笔位置上的原因。对吴元以及这几次给咱们的密信,都能感觉出来,但是这一次,他反常了,反常就是妖,我在没接到李元清的密信时也曾怀疑冯保鼠两端,借宫中危局,倒向了我那个三哥。可当我接到冯保和李元清再次传来的密信,大致弄明白整件事的缘由,我就有些疑惑了,冯保这么做究竟是在干什么,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陈烨停住话,眼神望向方桌上的茶碗,李准醒过神来,急忙上前端过茶碗,嘿嘿笑道:“主子,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再接着给奴才说说。”
陈烨笑着接过茶碗:“你他娘的拿我当说书的了?”揭开盖碗,喝了一口,抬眼瞧去,李准直眉楞眼一脸求知欲渴望的看着自己,扑哧一笑,又躺回了躺椅上。
李准苦笑道:“主子,您就别耍奴才了,还是快告诉奴才吧,要不然奴才今晚是甭打算合眼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