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在公输零和李东星下取捉鱼之后,华红衫就钻进了被褥,不再配合黄月英对她的“望闻问切”。
黄月英也不强求,向外走了几步,找了个向阳的角度,从怀里掏了本发黄的书出来翻阅着。
少顷,锅里熬的咸鱼粥开始冒泡泡,整个岩洞都充斥着“咕嘟咕嘟”的声响,以及一页页的翻书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会杀了我吗?”
这个稚嫩的声音是从被褥里面传出来的,听起来闷闷的,有些隔离感。
黄月英似乎完全沉浸在手里书本的字里行间上,置若罔闻。
于是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你会杀了我吗,法师?”
黄月英仍旧置之不理,片刻后,华红衫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像个恼羞成怒的孩子一样喊道:“我问你会不会杀了我?你是聋子吗?”
黄月英似乎这才听到,她转头直视着她:“何以认为,我会杀了你?”
华红衫在那静谧的目光注视下感到后颈发凉,她道:“村子里的人都想杀我,你是他们请来对付我的法师吧?”
黄月英只道:“我是你朋友请来给你治病的。”
“那么……”华红衫抬头与之对视,“我的病还有得治吗?”
“治不了。”黄月英道,“因为你没有生病,你只不过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华红衫细细品味着这几个字,反唇相讥道,“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怪物?还是……”
她顿了顿,眼里露出凶光来:“魔种,人类总是这么叫我们!”
黄月英合上书,似乎不打算再继续看了,她转过身,正对着华红衫,侃侃道:“在我看来,魔种也是有智慧的生灵,和人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你们在外形上有其他动物或植物的特征,更具攻击性——也可能是未经教化的原因所致。”
“不,我们只是单纯想要杀人。”华红衫笑道,“就跟你们杀鸡宰牛一样!”
“不一样,”黄月英道,“鸡鸭牛羊等家畜正是因为被人类圈养才得以扩大种族。还有水稻和青菜,被人类选择才得以大规模耕种。家畜也好,作物也罢,人类给它们投食、施肥,让它们能够不受狼豺的袭击,不受杂草的排挤,安安稳稳地长大。”
“那又怎样?你们还不是会吃了它!”华红衫道。
黄月英说道:“人类会吃它们,也会‘留种’,只算牧场和农场,它们的后代都数以万计、兆计。与其说是人类驯化了它们,不如说是它们利用了人类在这块大地上生息繁衍。”
华红衫从未听过这言的论断,一时哑口无言。
“而你们魔种,我并不是说全部,至少有你,还有长生殿的一些成员,”黄月英继续道,“因一时喜怒,大开杀戒,涂炭生灵,自诩‘半神’。神明若好杀人,世上早已无人。”
黄月英提到长生殿的时候,注意观察了华红衫的表情,果然有一丝诧异和慌乱。
“还都是你们逼的!”华红衫白得发青的脸涨得通红,她据理力争道,“我们也想要和平相处,是你们人类把我们当成怪物,要赶尽杀绝,杀不死的就压于山脉地狱之下,天大地大,压根儿就没有允许我们存在的地方!”
“你们是要杀光全人类?”黄月英轻飘飘地说道,“世人于你们而言不过蝼蚁,好在占个‘人多’,所以‘势众’,杀不完,屠不尽。”
华红衫沉默了,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余光见黄月英起身,吓得往后一缩,发现对方只是去搅拌了一下锅里的粥,心里才安稳了几分。
“我控制不了你,”华红衫幽幽地说,“在你的身上有一层保护膜,我的神术对你无效,没法感染你,更控制不了你。”
黄月英只是“嗯”了一声。
华红衫又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除了外型,和你们没什么不同,对于人类来说都是‘怪物’一样的存在。”黄月英机械地用汤匙搅拌着咸鱼粥,她说,“何况,我也不怎么喜欢人类。”
华红衫一听这话,那只黑色的眼睛都发出了光来,一时间分不清黑白,她用惊喜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很强,比任何人都强,加入我们,怎么样?”
“不了。”黄月英说,“相比愚昧无知的人类,我更不喜欢你们自以为聪明的做法。”
华红衫眼里的光芒未减,她继续说道:“你很聪明,很强大,跟我走吧,我们的王一定会重用你!”
黄月英只是摇头不语。
华红衫仍不死心道:“你都说人类愚蠢了,又不喜欢他们,为什么不加入我们?”
“我不站在任何一方,”黄月英的目光穿过岩洞,看向海天相接的远方,更似看向了遥远的未来,她道,“人类也好,魔种也罢,我都不关心。蜘蛛生来就知道结网,蜜蜂生来就知道筑巢,我生来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什么角色?”
黄月英没有回答她,也许是她不想回答,也许是没来得及回答,总之这个时候提着一大包鱼的公输零和李东星回来了。
“哇,东星,你闻到了吗?”公输零一进来鼻尖就动了动,兴奋地说道,“粥的香味儿!啊啊啊,我都快饿死了!”
说着将还滴着血水的包包往地上一扔就凑到锅前面,恨不得拿起汤勺舀起稀粥就往嘴里倒。
“给我住手!”
李东星呵斥着,快步过去,一把夺过汤勺,作势就要往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