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救人的事,在三家的刻意隐瞒下,并未被村中人知晓,就连小产后,便一直未回过娘家的乔春,也不知晓此事。
三日后,那人真正清醒过来,乔家几人这才知道,原来他叫柳成,是镇西将军温铭臻手下平南军的一名校尉。
这日,喂柳成吃过药后,乔玉拎起李氏准备好的肉与菜,锁好大门往何家走去。
竹山异动过去多日,村上逐渐恢复以往生机,孩童们争相奔跑打闹,妇人们结对去村边洗衣闲聊。
乔玉面带微笑,脚步轻快,不多会儿,就来到何家门外。
还未走近,便听到院中传来一阵吵闹,接着是瓷器破碎的声音,依稀还能听到何老爷子的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与何老太太压抑悲痛又歇斯底里的哭喊。
没听到自家三妹的声音,乔玉心中一顿,小跑上前,大力拍门。
“三妹,三妹,你在家吗?”
院内,何老爷子半倚在正屋门框,杵着拐杖的手不住颤抖,满是皱纹的脸涨的黑红,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跪趴在自己面前,犹如一团烂泥的儿子,眸中怒火中烧,鼻孔涨大,牙齿紧咬,灰白的嘴唇咬的发紫。
何老太太同样跪趴在地上,却是拦在何志远前面,以帕掩面哭的伤心。
不远处,乔春双目无神的站在一旁,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原本清秀的面容因着极速的消瘦显出几分刻薄,微薄的唇张了张,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
“孽子,孽子——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
这时,忽闻门外乔玉的声音,乔春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几步,扶起跪在地上的婆母。
“娘,媳妇扶您去屋里躺着吧。”
那何老太太几乎要哭晕过去,瘫软在地上半分力气皆无。
乔春用尽全身的力气,这才半扶半抱起她,向里屋走去。
杵着拐杖,何老爷子奋力站直身子。
“还不滚起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说完,也跟着转身往屋内走去。
院外,未听到有人应门,乔玉再次拍门。
“三妹?妹夫?何老伯,何婶子?有人在家吗?”
不该啊,方才明明听到院中响动,乔玉趴在门上,从门缝中往内观望。
服侍公婆躺下后,乔春这才迈着沉重疲累的步子走了出来,一眼看到仍跪倒在地上的男人,眼底厌恶一闪而过。
“你起来吧,二姐来了!”
如醉酒懒汉又如行尸走肉般的男人,听到这话,黯淡无光的灰眸动了几下,接着又化为平静。
轻叹口气,极力忍住将要爆发的情绪,乔春上前,用出全身最后的力气扶起他,两人跌跌撞撞着往西屋走去。
透过门缝,看着纤瘦异样的高挑背影,搀扶着衣衫凌乱发丝狼藉的男子,左摇右摆的迈过门槛,乔玉眼中一酸,便觉有股温热的液体就要流出。
少倾,院中传来漂浮的脚步声,她急忙擦干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抬头迎了上去。
十一月初十,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这日,萧家的两个小包子满月了。
洗三只请了隔壁钱家与赵家,满月在乔薇的坚持下,萧奶奶也无法大办,只请了两家亲戚与相熟的几人来家中吃酒。
乔家二老与姐妹几人来的很早,就连乔晓峰,也专门请了一日假。
西屋,众人或坐或站在炕边,满面笑容聊得欢快。
李氏抱着女娃,来回踱步,柔声轻哄。
“哎哟,我的小乖乖,真是跟小薇幼时一模一样,长大后定是个标致的小美人。”
乔芸抱着男娃,凑了过去。
“别说,这姐弟俩还真是一人一个相,姐姐像小薇,弟弟像妹夫!”
萧奶奶笑坐在炕边,抬手拉了拉乔薇身上的被子。
这时,几个孩子熙熙攘攘跑了进来,围在李氏与乔芸身边。
“姥姥,小牛想看看妹妹!”
“姥姥,梅梅也想看看妹妹!”
满月之前一直被自家娘亲禁止过来,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妹妹与小弟弟的小牛与梅梅,跑红的小脸上笑意盈盈,弯弯的眉眼闪动着渴望。
跟着进来的大妞二妞,在赵家生活一段时日,长胖了些就连性子也开朗很多,两姐妹抬着小脸,明亮的大眼直直看向襁褓中的婴孩。
“乔姥姥,我们也想看看小妹妹!”
相比之下,属于萧家常住户的大虎小虎,就自来熟很多。
“姥姥,看小妹妹,看小妹妹!”
站在最后面的盈盈与小远,唇角翘起,笑的甜甜,小弟弟小妹妹漂亮又可爱,他们每天都会看上几遍,但无论看多少遍都是不够的。
低头看着这一二三四——八个孩子,李氏不解问道。
“你们都想看小妹妹?”
“是!”
八个孩子齐声答道。
这时,窝在乔芸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弟弟,猛地张开小嘴,哇哇哭了起来,听到自家弟弟的哭声,作为姐姐的女娃也跟着大哭出声,这下,几个大人顿觉哭笑不得。
乔芸低头瞪了眼自家儿子。
“看看,你们偏心,只喜欢小妹妹,小弟弟不高兴了,怎么办?”
几个孩子一听,立刻转身面向乔芸。
“小弟弟不哭,哥哥{姐姐}也喜欢你!”
大人们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连躺在炕上的乔薇,也不由抬手掩面轻笑出声,一时间屋内笑声与婴孩的哭声交融,似化作人世间最动听的曲子,飘摇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