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喜欢的是凤凰啊，可为什么小鱼仙倌的话会让我的心那么痛，那么痛，就像在心上轻轻划了一刀口子，一开始只觉得有点痒，时间长了才发现原来那是道绵长的伤口，不能细想，越想越疼，但却不得不想，直到这种痛深入骨髓，如影随形，无药可解，无处可逃……
我拼命按耐着心痛夺门而出，连最后是怎么回答小鱼仙倌的也记不得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他发现我的不安与狼狈，不能让他看出我的挣扎与纠结，不能！
逃出璇玑宫才发现，偌大天界，我竟一时逃无可逃。
这里处处充斥着凤凰与小鱼仙倌的气息，一会儿是那棵如火如荼的凤凰花树，浓郁到近乎粘稠的花香伴着桂花酒的酒气向我沉沉压来，使我窒息；一会儿是白墙黛瓦的小院，小鱼仙倌眼中带伤，他没有哭，却让我觉得字字句句仿佛都是人鱼的眼泪。
“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只要每日多爱我一点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无妨爱我淡薄，但求爱我长久。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我紧紧抱住头，疼痛欲裂，无数的画面将我撕扯成碎片，心如刀锯，尸骨无存。
一路跌跌撞撞，直到落回水镜，方觉着稍稍能喘回一口气。
是夜，我躺在水镜的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口似乎有什么在寸寸碎裂，我忍耐着，煎熬着，却不愿再去抗拒。
这一次，就算再疼再痛，我，想看清自己的心！
忽然，一道流星闪过，寝室里忽然多了一股清冷的昙花香。
小鱼仙倌？他怎么来了？
我心下存疑，忙闭上眼睛，按耐住疼痛，调整气息，假装安睡。
一道风起，他缓步行至我的塌前，脚步很轻。视线温柔地落在我的脸上，有点凉，就像今晚的月光，带着忧伤。
片刻后，他轻叹一口气，不知怎的，我的心口猛然一空，好像有什么自胸口剥离而出。
“果然裂了。”
他轻叹一声。
裂了？什么裂了？
“觅儿，你尽对旭凤这般毫无保留……”
小鱼仙倌语气有些颤抖，晦暗不明，似绝望，似愤怒，又似哀伤。
我心下一沉，慌乱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知道了？难道他知道了？
不知怎的，潜意识里不想让他知道我与凤凰灵修之事，总觉得羞于启齿，愧对于他。
“……我宁愿你此生，不知情为何物，让你谁也不爱，无法再爱，再也不去爱。”
小鱼仙倌的语气带着决然的悲伤。
我心下一慌，感觉像是有某种不可挽回的事情将要发生，下意识的想要喊出：“不要，小鱼仙倌，不要！”
然而，未及我开口，一股冰冷的气流注入我的心口，我便再也无法动弹。
恍惚间，只见往日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重演，继而被刺骨的冰雪一层层封印冻结。
那是春日花界外的虹桥，那是你赠我唯一一片最宝贵的龙鳞，那是红尘中还未赏完的昙花，那是天河畔的流星雨，那是初次相见的一段红绳……
“仙子一番推衍，着实让在下豁然开朗，茅塞顿开。多谢多谢。”
“九重天界太大太广，我怕觅儿忘了归路，遂用水雾搭了虹桥，这样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要抬头便可望见归路……”
“……只要我在你身边一日，便会护你平安康乐一日，绝不让你有丁点机会用此……呃，锦氏独门保命之窍。”
“……他日，锦觅仙子若嫁与我为妻必要受些委屈，如此，锦觅仙子可会嫌弃？”
“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只要每日多爱我一点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无妨爱我淡薄，但求爱我长久。可以吗？”
记忆还是那样的记忆，却似乎把那些欢喜、那些心伤从往事中渐渐剥离，一切仿若成了水中月、镜中花，我就像个局外人，站在戏外，看着别人的欢喜忧伤……
小鱼仙倌，不要，不要拿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是你，原来是你，全部都是你，让我欢喜的是你，让我疼痛的是你，让我欲罢不能的是你，让我爱的……是你……
蓦地，心口一凉，仿佛有一颗冰球落入心底，坚硬、冰冷，无知无觉。
小鱼仙倌坐在榻旁，轻轻执起我的手，俯下身轻轻吻住我，近乎透明的冰凉柔滑笼罩了唇瓣，决绝带着彻骨的伤。
“你的小鱼仙倌，他已经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一滴泪滴落我的脸上，我从不知道天生体寒的他眼泪竟是如此滚烫灼热，烫成了心底的一点疤。
他起身，又一滴泪砸在我胸前的衣襟上，沉沉仿若鼓槌，砸进我冰冻的如岩石的心里，闷闷的疼痛。
小鱼仙倌，是你哭了吗？
我好想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却发现动弹不得，只剩下冷，从未有过的冷，冷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