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一杯愁绪,几年离索,谁人与共?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千秋北斗,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与谁同?

我蒙着魔族婚嫁的新娘盖头,一手被旭凤执于掌中,随着狐狸仙欢快的唱礼声,身不由己地与旭凤拜着天地高堂。虽怒火中烧,却心余力绌。

花界中,霜花许下上神之誓,有生之年绝不主动占据我的身体。作为交换,我种出蓬羽解旭凤体内白薇之毒。

此仙草长成需集天地间万年灵气精华,短时间内从无到有实则逆天而行,损耗极大。

可想到今日本是我与小鱼仙倌大婚之日,若他发现我随着彦佑偷偷出逃,恐彼此心生嫌隙,即便日后解释,到底也伤了他的心,因此只望速战速决,盼着尽快回到他的身边。

想念他,想念得整颗心都揪得酸疼。人都说咫尺天涯,这咫尺的距离,我已走得太久太久,如今一时一刻也不愿多等。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本想将蓬羽委托狐狸仙转交旭凤,自己即刻返回天界。未曾想,彦佑竟趁我种出蓬羽,精神虚弱之际对我施展傀儡术。因毫无防备,被他一击即中。

彦佑与狐狸仙束缚着我去往魔界。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牵制住的穗禾,总之最后竟成了我穿上魔族嫁衣,用盖头遮住容貌,由狐狸仙牵着步往万魔殿,冒充穗禾与旭凤成婚。

“夫妻对拜。”

狐狸仙声音欢实,我却用尽全身力气抗拒着彦佑的操控,不愿转过身去,心中怒痛交加。

彦佑啊彦佑,狐狸仙那个心偏得过分的糊涂蛋我也不想多说了,可是你……我原以为你看似放浪不羁,实则最是通透义气,可如今,你竟和狐狸仙一起拿婚姻大事如此胡闹,当真是近墨者黑,脑袋被驴踢了吗?

你以为我心悦之人乃是旭凤,本意是想助我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在你自认为帮我的时候,可曾有一丝半点想过小鱼仙倌的感受?

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他,唯独你,如何能背弃于他?

他之生母汝之义母,虽不是亲兄弟,却胜似兄弟。在荼姚挟私报复时,是他独自承受三万八千道天雷,却将你及万千洞庭水族护于身后。你不愿助他夺位,他不曾以兄弟情义强迫你;你屡屡挑战他天帝权威,甚至明里暗里助我与旭凤私会,他亦是睁一眼闭一眼,不忍为难于你;你本是被穗禾陷害除了仙籍,可如今,天界你却是来去自由,如履平地,无人敢拦,为何?还不是因为众仙知晓天帝看重与你的情谊,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再为难于你。可是你,又是如何待他的?

当初大婚夺位于他而言事关生死,你是他身边唯一可以依靠之人,却在那样重要的时刻弃他而去,任他孤军奋战;我是小鱼仙倌未过门的妻子,你身为他的义弟,我的密友,却对执迷不悟的霜花不是规劝而是放任,甚至一次次助她去往魔界,助长她对旭凤的执念;人鱼泪对于小鱼仙倌来说是何其重要,你偷走的不是普通手钏,而是生母留给他唯一的念想!更遑论,偷走对他如此珍贵的东西,目的却是为了将他的妻子带到他对手的身旁,甚至还留下鹦鹉耻笑于他;我与小鱼仙倌今日大婚,六界皆知,你现下却将我困于此处,没了新娘的婚礼,让初登帝位的他在天下面前如何全了颜面,又将情何以堪?

你于我虽是密友,然亲疏远近,你与小鱼仙倌本应比我更加亲近。于他而言,你更是他以命相护的兄弟,即便是为了让我欢喜,也断不该如此一再伤了他的心。

若说是为了我,那更大可不必!通透如你怎不想想,如此不情不愿地被人操控着行礼的大婚真是圆了我心所愿,还是闹了场笑话?

于女子而言,婚嫁是何等大事,且不说我真心所爱乃是小鱼仙倌,即便是喜欢旭凤的霜花,让她假借杀父仇人的名义,嫁给一个将我们的真身弃之如履的男人,这样的爱情,这样的婚姻,还未开始便将我们置于何等低贱,何等可悲的地位。

我们不是乞丐,即便是爱,也不该低入尘埃……

更何况,如若穗禾赶来在众人面前揭穿我,你可曾想过我的难堪?一个骗婚的女子将如何面对仙魔两界众人;即便顺利完婚,当揭下盖头之时,我又要如何面对旭凤,如何自处?

你们如此行事,羞辱的不单是小鱼仙倌的颜面,也是在践踏我的尊严。

带着谎言与施舍的婚礼,我不愿,即便是霜花,我想亦是不耻!

我极力抗拒着。狐狸仙似也看出了彦佑此刻的力不从心,伸手将我的身子扳向了旭凤。

丝丝灵力随着他的触碰微不可察地注入我的体内,将我欲要反制彦佑的趋势又生生压制了。

迫不得已,我咬牙缓缓弯腰与旭凤对拜。

“礼成。”

“慢!”

只听一浑厚声音缓声道,虽不刻意,却自然透出一丝上位者的威压:

“月下仙人从天界来,有所不知,我魔界和天界风俗不同,最重夫妻一体,婚嫁乃是我魔界最隆重、最神圣之事。历代魔尊,都必须恪守一个规矩,便是一生一世只娶一位真心相爱之人为妻。此乃验心石,我魔界尊者,成婚必须经此一验。”

狐狸仙声音微微一滞:

“怎么验?”

“只需尊上和夫人各一滴血,滴在这验心石上,若二人心心相印,验心石便会变色。”

狐狸仙似是一慌:

“若验不过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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