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儿,我定会找到法子救你……”

“……既然你是我的劫数,如今,我便来应劫了……”

“陛下,如今魔军准备进犯,你若伤了自己,我天界该如何保全胜算……”

“我若现在不救她,便来不及了……退下!”

元神渐渐涣散,小鱼仙倌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万劫不复亦无怨无悔的坚定与哀伤。

小鱼仙倌,你想做什么?不要,不要再为了我伤害你自己!

一瞬间,心痛压过身体被火焰炙烤、被沸铁灼烧般的疼痛。我用尽全部气力拼命挣扎,溢出口的却只是细碎的呻*吟。

精纯的灵力带着磅礴的力量注入体内,仿若一道清凉的泉水沿着奇经八脉缓缓游走,所到之处骨血皆被重塑,宛如新生。

烈光被驱散了,灼热也消退了。

排山倒海般的疲倦袭来,我再也支持不住,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璇玑宫寝殿的软塌上。缓缓起身,惊异地发现居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心下顿生隐隐不安。昨日我被玄穹之光所伤,几乎回天乏术,今日却完好如初,怎会恢复得这么快。

满腹狐疑地询问伺候在旁的邝露,只见她神情闪烁,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是天帝陛下渡了些灵力予我,便转危为安,化险为夷了。

昨日的伤有多严重我心知肚明,邝露说的我自是不能全信。只是她既不愿实言相告,我再勉强也无济于事,不过是换另一番说辞糊弄于我。想起昏睡前耳畔隐约传来的对话,一时心乱如麻,忐忑难安,遂转而去往兜率宫请教太上老君。

老君见我昨日气息奄奄,危在旦夕,今日竟恢复如初,甚是诧异,思索片刻,依稀忆起曾听闻上古洪荒时有本记载了各种禁术的梦陀经,其中有一技名曰血灵子,可以改天换命。不过施术者需依书上所示,割开七处筋脉,将体内的半数精元注入到血滴之中,凝成血灵子,喂给伤者。然而,施救者,会因此损耗一半的天命仙寿。

半数精元,半数天寿……

脑中“嗡”的一声,老君的嘴一张一翕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我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紧紧揪住跳得剧烈的心脏,愈加不安。霜花亦是承受不住般身体微微一晃,后退半步,随即转身奔往小鱼仙倌的寝殿。

霜花去的速度极快,身旁不断退后的风割痛我的脸,唯一的念头便是:见到他,我要见着他毫发无损,见着他平安康健,见着他千年万年端坐于六界之巅直至四海归一,万世升平……

然而,待得殿前,却又生生止步。另一个声音清楚地告诉我,别傻了,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若不是他施展禁术以命相救,我现下又怎会安然无恙。

心一下一下跳得剧烈,牵动脉搏,全身隐隐作痛。

霜花稍稍调整气息,鼓起勇气轻轻步入殿中。

只见小鱼仙倌一手抚额撑于案前,案上是成堆的竹简奏折。他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闭目蹙眉,细细的汗珠自他额头渗出,好似仅仅坐在那儿便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听到声响,他猛地睁眼,见着是我,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慌乱,随即强打精神站起,顺势将右手背于身后,微笑掩饰道:

“觅儿……你很少来我房中,今日寻我何事?”

霜花没有答话,趁其不备,一把拉过他藏于身后的手。只见腕间白纱缠绕,血迹斑驳。

胸口像被什么狠狠扯碎,然后自锋利的刀片上细细碾过,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你是不是疯了!”

“你若死了,我才会疯……”

似是无法承受这般情深意浓,霜花呼吸微微一滞,愣在当场。片刻后,方缓缓吐出一口气,如泣如诉:

“我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当初噗嗤君救我一命,我用了一千年还他。如今,你把半条命都给了我,要我怎么还得起……”

听到那一个“还”字,小鱼仙倌眼眸沉了沉,失落哀伤熄灭了眼底所有的光,无尽的黑暗埋葬着一念痴狂,丹心成灰的尸骨:

“我不需要你来还。只要能看到你,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已经足够……”

他的声音是千帆过尽后的沉寂,仅靠着惊鸿初见那丁点儿甜一遍遍对自己催眠,仿佛悲伤过尽,就能重见欢颜,苦涩尝遍,即可自然回甘:

“以前我拥有整片夜空,可是我依然寂寞,而如今我有了你,我已心圆意满。我只希望你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快活自在。我希望,你能像我当初遇见你时一样,你明白吗?”

我将头深深埋进掌中,喉间发出呜咽般的笑声,渐渐地竟真的不可遏制地笑出了声,笑到将整颗心呕得生疼,笑到泪水自指间汹涌溢出。细看去,不是眼中泪,却是满手殷红的心血。

这世上,还能有比我更可笑的人吗?

杀旭凤的是我,救旭凤的是我。

杀了旭凤害了自己,搞得如今这般狼狈窝囊。生,无法痛快生,死,不能透彻死,保有初心,却失了己身,相爱之人近在咫尺,相望却不能相守;

为救杀父仇人,害了早已远离尘世纷扰的廉晁上神,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以爱为名,用他人无辜性命弥补自身愧疚,平添一身罪孽;

更可笑的是,为了一个最该恨的人,却伤了这世上我最爱也最爱我的人。一颗心,半条命,他为我献上倾世温柔,我却回报他半生


状态提示:24.对他,不是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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