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李贤妃,此时颇显精神焕发,喜气洋洋地拉着望月的手跟她闲叙。
尽要问她侄儿李绸如何,因李绸本身病情与县公府内诸事,不好当着宫中嫔妃乱说,望月大体说上一说,就想着调换话题。
望月知道,十三皇子如今在贤妃名下,其生母华氏如今全为帝后厌弃,远远与亲子隔离开来,贤妃即便只是名份为母,恐怕也不比从前那样闲在了。
望月就问贤妃与十三皇子之事,看得出来,贤妃与这半路得遇的“儿子”并不相得。
好容易送走前来凑趣的其他嫔妃,望月才得与皇后、贤妃自在说话。
想康氏昨日进宫来,已同皇后、贤妃说过县公府内发生的事,望月又将后续事讲了一讲,且将李绸身边武婢不大济事的意思,也跟李贤妃先通了声气。
皇后沉吟思虑自不必言,连向来闲鹤野去、万事不管的李贤妃,都好一阵面沉似水,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后不满嘉善婚事,操心她不能与夫君真正鸾凤和鸣的心,这一时也暂且过去了。
她现下忧心的是,将来他与皇帝尽皆离世后,守着一个半死不活且暗仇不少的丈夫,膝下荒凉而财爵性命又为人觊觎——这可怎么办呢?
皇后端详嘉善半晌,除了觉得大婚之后,妆容浓艳了些,她脸上并无新婚妇人的娇羞,也不见夫婿不如人的怨苦,恍惚还是玉卿宫时冰清玉洁的少女。
皇后为嘉善的不幸遭际,在心里不知懊丧过多少回,此时倒不必多苦闷这一次,即与望月开门见山道:“我儿可思虑了过继承嗣之事?”
正在用点心的嘉善公主,傻傻“啊”了一声。
看着显然已有默契的皇后与贤妃,望月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都处在思维停滞的状态。
她才结婚第三天,怎么就要铺排这过继子嗣的事了?她们认定李绸不能痊愈,以为他定然不能有子嗣吗?
皇后将望月揽在怀里,摸着她的脸语重心沉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子女人伦之事必得从长计议,不然后事难料。”李贤妃连忙附和:“此言是极,公主当听的。”
冯皇后拉了望月的手与同座,满面慈意哀怜道:“安国公府,有意把世子李绫的庶长子过继出来,依本宫跟你李娘娘的意思,安国公府恶名昭著,从根底里就坏了前程,这国公府里的孩子安上来,恐怕向后遗患无穷——”
听着皇后埋汰安国公府时,望月特意看向李贤妃,见她神情并无异常处,还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心里暗叹——这贤妃娘娘真是心无尘埃,果真未将安国公一家视为至亲。
就听皇后继续道:“……其实本宫本有人选,就是你姨娘家的一个孙儿,她父母才遭难去了,家里还有兄弟承祧——可惜,本宫才透一丝口风,你父皇似是无意……”
望月诧然道:“母后所言,可是京畿浣玉山庄大商孟氏,记得母后言有一庶妹嫁去屠猪起家的粮商,是这一位姨妈吗?即是商家,难道父皇会同意吗?”
皇后叹道:“本宫原以为,取个身份低微的,也免得招人忌讳。不想如你所言,你父皇许是真个介意孟家根基太浅。
“如此,倒也不能强求,左右你父皇膝下麟儿星数,你几位皇兄家中亦有不少新儿。你长兄、二兄、六兄、七兄皆可,只你二兄、六兄子嗣也不丰,不好强说此意。
“大皇子子嗣虽丰,然而你父皇宠爱太疏,听闻他常有自弃之意,连个县公之位也领得战战兢兢,想来将来会极省事;你与七皇子自来亲切交好,他虽子嗣不如大皇子,论起来也是上选之家——”
李贤妃在一边连连称是,望月直觉感慨酸楚异常——所谓父母之爱为之计深远,其实不外如是了。
不免扑到皇后怀中,嗯哼着撒娇道:“母后你待我真好。”皇后与贤妃都笑了。
皇后将几日思虑概叙完了,就要听望月自家有甚计议。
望月整理了头绪,跟皇后与贤妃叹道:“若说此事——”她前几天确未想过,不过与皇后贤妃自不能这般说。
便道:“依母后同娘娘的计议,自然是大兄与七兄家,然而这个就有倚势欺人的嫌疑,两位皇兄心里不说,恐怕要说嘉善跋扈轻狂,想要谁家孩儿便指名道姓要来——”
“说白了,要看父皇疼不疼我跟驸马,总要请了父皇意思才妥;只等父皇允了,且要问过大兄与七兄,不然,就算兄长们念及兄妹之义,不与嘉善计较什么,恐怕嫂嫂们也要与儿生嫌隙。”
皇后与贤妃相视一眼,贤妃即道:“公主说的是正理,天家骨肉确实该有计较。”
这个话题暂时揭过去,三人东南西北地闲聊。一时说姜云妃又使人过来,说娘家嫂子从江阴带来土产,挑了上好的再贺公主新婚之喜,嘉善公主命从人接下了,且与送礼的宦者亲热说了一遭话,好生将这姜云妃使者送走了。
送走了不免就跟皇后纳罕:“我与姜娘来往一向疏淡,难为她今日这么有心——”
李贤妃不惯背后毁人,即使姜云妃与她也无甚交情,她一时倒不知如何向嘉善解释,还是皇后跟望月道:“姜妃的长兄与伯父,与王大将军共赴北疆征伐胡人,期间勾结当地流人犯官,倒卖军中粮服物资,近日被秘密押回京中了。”
望月不由蹙眉咂舌:“竟有如此昏悖之人,边战眼见就要大捷,如此利令智昏,敢于窃邦国气运,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