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公主每每舞得满身大汗,偏能坚持勤练不辍,眼见着身体渐好些。众人也不劝她,权当她是糅练筋骨(本来就为这个)、打发时间了。
此外,她也思索着多弄些纸墨进来。原主体质太差,就是每日不辍地练字描红,那一手字也是没有锋芒、又不见圆融,全是软塌塌一片死肉,看着也心中不快。
而这大陈宫中,风气与别朝不同,众皇子除了允文允武之外,也要会几首歌、几只舞,乐器至少也要精学一种,不然非但不合时宜,还是个大大的俗物了。
对皇女们来说,后天能养成的能力,能歌善舞、擅奏响器为第一要务,吟诗作赋、作画围棋却在第二,贤良淑德也只能靠后。
公主里也有人干脆只识几个字,不做个睁眼的瞎子,别说练字,等闲连笔杆子也不拿一下的。
因时下宫中重艺乐轻文才的风气,为避免徒劳的靡费,内局每月按品级给公主们发送例银,若要用时,直接拿钱曲司中兑换。
像望月这种每月只得个五两银,还要让那些掌事昧下二两,再有文曲司里的堂官们坐地起价,三两银子能买着几刀纸、几块墨?
那原主为了在这上头有钱使,几乎将生母留给她的金银珠宝消耗个干净。若是原主这般花用,早晚是个倾家荡产。
望月也不指望成个书法大家,只望练一练能见个曲司进货的太监,托他每次进五刀俗称“灰纸”的粗纸进来。
这粗纸因久放之后,就如墙上干裂的墙灰一样,片片皲裂开来,既不能作画、又不能印书,难得纸质松软、表面光滑,造价又便宜。官宦富商之家,干脆将它当厕纸用。特意廉价墨块是木匠们打线用的杂墨,这气味可真不太好闻。
这时的统治阶级只当实用主义是个屁,衣食住行用讲究个体面风度、雅致高尚,望月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她用别人“擦屁股的纸”在练字。
时常只在内室里练字,写满了一张就晾干了,专收在一处。积的多了,便挑起来几张与以后做个对照,剩下的就都烧了。这件事倒是玉容、雀儿、桂圆、小罗子配合得不错。
这样的日子分外充实,像不知疲惫的潺潺溪流一般,偶有波折,却不见风浪、不见潮涌,不舍昼夜,永远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