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言,倒应了他。而皇帝沉吟许久,也叮嘱他将昨夜之事守口如瓶,不要对外人言讲。
君臣通告消息一毕,皇帝吩咐姜中言,叫他唤刑部员外郎韩载之过来,命他自回刑部当差。
姜中言心内沉凝,脑中思量着本案的始末。
碧儿那丫头只是证人,本来没有太大的事儿。
皇后本想放碧儿出宫,是刑部员外郎韩载之向皇后陈说,言此事关宫中命案,要连夜审问她,以尽快捉凶破案。
想来是涉及嘉善公主,经韩载之如此一劝,皇后就应了他的陈说。
韩载之审到后半夜,见证人疲累,一时也问不出什么,就将碧儿暂押颐和轩,着卫士严密看管着。
谁知颐和轩夜里就闹了贼,准确地说是刺客。这刺客胆大包天,在禁卫眼皮底下,将碧儿给杀害了。
这下才真叫捅搂子,这颐和轩,距皇帝崇德殿几乎是一步之遥。
这若不是杀人灭口,而是阴谋刺驾,恐怕也叫他们得逞了吧?想想,真叫人不寒而栗。
姜中言想到韩载之,也是老大的不痛快。
刑部员外郎,明明是他下属的下属,在皇帝面前,偏他脸面比他这刑部尚书还大,叫他训也不好训,管也不好管。
回到部里,韩载之正在停尸房,旁观仵作验尸。
那指点询问的架势,倒比仵作还专业了。姜中言看得不得劲,沉着声叫他出来,说皇帝召见。这韩载之也不换身衣裳,说着告辞,抬腿就去了。
……
见驾一毕,韩载之下了崇德殿,从安武门出了禁。
韩载之的脑中,一直盘桓着皇帝说给他的四字箴言——点到为止。
何为点到为止?他想到昨日,他本想连夜叫仵验尸,是皇帝驾前的容公公,特意前来颐和轩,与他说道:“现下是多事之秋,咱这做奴婢的,也想着给陛下分忧动气淘神的事,且别闹得人尽皆,免得叫陛下不安稳。”
听了这样一席话,韩载之也不痛快。
可后来,御前的周公公又来与他说,皇帝的意思,不妨先问问报案的证人,将大致过程理会清了,好歹对嘉善公主有个交代。
皇帝跟前的两大红人,一个先告诫一番话,一个又来把话往回了圆。
当时,韩载之没想着是皇帝出尔反尔,只以为容大监受了谁的赏,要私下替人办事了。
现在想来,许是皇帝自己也矛盾着:敢在宫禁杀人灭口,且这事叫他办成了;幕后之人的身份,韩载之不敢深想。
对皇帝来说,此案发展到此境,若要深追狠查,就意味着牵连甚广,让他投鼠忌器。
这般得投鼠忌器,皇帝还想给嘉善公主交代。可见对这公主宠爱之深。
如此一来,这个“点到为止”的界限,就很难把握了。
他见过嘉善公主一面,再结合听外界传闻,及皇帝转述嘉善对他的评价,都让他感触甚深。
这个贵公主,可不是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