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回到伯府已经过了晚上请安时辰。
齐瑶理了理发鬓,把玉簪往里紧了紧,直接去了老夫人住的朝晖院。
隔着门帘,齐瑶身上感到一片压抑。
每天晚上请安,是老夫人最轻松惬意的时候,各房都刻意玩笑奉承,总是欢声不断。而此刻只见里面人影晃动,却听不到笑语喧哗。
齐玳刚巧挑了帘子出来,看见她,竟没有平日见她的嫌弃,脸上隐隐带着一丝无奈和愠怒。
齐瑶轻声叫了一声,齐玳挥挥手,“进去吧,,,,别乱说话。”后面一句声音极小。是嘱咐。
心里纳闷,里面丫鬟已经打起了帘子,齐瑶便硬着头皮进去了。
今天齐全,满府里姑娘媳妇,还要姨娘都在。
齐瑶先进去给老夫人和三位太太请了安,姊妹们小的起身福了福,大的跟齐瑶一一颔首。
老夫人这里最讲究规矩,虽然是伯府,不比从前还是侯爵时的规矩大,但一丝儿都不能含糊。
她今天晚了些,原以为老夫人一定要斥责。以前的齐瑶盛气凌人,眼皮子只往天上看,连府里这个老祖宗都没放眼里,所以还不如性子执拗的齐玳得老太太青眼。。
想到这里,她真是汗颜。也不知道,上一世自己是怎么把整个伯府的人都得罪光的。
今天老夫人却顾不上责问她,见她来了只看了一眼,就扭头跟旁边坐的一个婆子说话。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齐玥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对了,以前除了梅姨娘,就是五姐姐跟她交往深厚。这还是以前的习惯,老太太最宠齐玥,因此,她有时去晚了,或是有什么与她有关的,齐玥都帮她留意着。
今天也是如此。
老夫人右侧上首坐着的是一个一脸端肃的婆子。身上的打扮显然不是寻常府里的,衣裳料子跟样子都十分讲究,头上虽然是简单的一枚扁方,可那金边玉扁方透出的水头,柔和润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那婆子一面听着老夫人低声问话,一面手里拨弄着一个精巧的罗盘,手指偶尔也掐算着。
齐瑶见了婆子,吃惊道,“怎么把这位奶奶给请来了!”
两人脑袋凑近,齐玥软软的声音传来,“可不,鼎鼎大名的胡仙姑,如今请都请不来的!满京城里就数她最灵验了。”
哦,齐瑶恍然大悟,老夫人这是要请仙姑来驱邪呢。
上一世的记忆里,就是这个胡仙姑,带着一群神汉神婆整整折腾了三天,府里烟熏火燎的,没把她熏死。
最后家里走了一回水后才罢休,不过,她也因为走水,搬出了自己住的泠雪居。
胡仙姑如今是京城里大宅门的红人。说来也怪,她真有些本事,各府里的糟心事,她一去,都能算出来。还能说得清楚明白,最后跳一次大神,真能解难化忧。
齐瑶一面听她们嘀咕,一面打量众人。
母亲坐在左侧上手,满面难色,二夫人还是泥菩萨一般,没有表情,三夫人消瘦憔悴的都没了形,她因为齐珠的缘故最近病着,都没来请安,此刻人虽在,还是一副恍惚样子,看着可怜。
那边的梅姨娘见她眼光扫过来,连忙对她点头,面上透着担忧。齐瑶心里又快热了。她现在还是上一世的习惯,一见到梅姨娘,就忍不住想上去亲近。转头看见梅姨娘身边的齐珞一脸迫不及待的喜色,这才冷静了下来。
齐珞见她看过来,横了她一眼。
齐瑶心里一冷。
齐玥附耳过来低声道,“你来晚了。胡仙姑刚才算了一番,道是咱们家是沾了邪祟。最近的麻烦怪事不断,就是撞了邪,还算出来是个树精。非要做法事破邪祟,府里才能躲过这一劫。”
“可不,现在是春里,要有邪祟,不就是树精花妖的。。。”齐瑶冷笑道,猛的停下,问,“说了是哪个树精?”
“说了方位,大约就是你娘住的凝香阁。”
想起大姐姐刚嘱咐她别乱说话,齐瑶一惊,原来果然跟这婆子有关,跟大房有关。
可不,这府里最有名的可不就是母亲那里的一树碧桃花?
她不由得抬头去看齐珞,齐珞正盯着她跟齐玥悄悄话,见她抬头,猜到她肯定已听说了碧桃闹妖,那眼里满是幸灾乐祸。梅姨娘在边上黑着脸拉了她好几回,她也不改。整个屋里就数她最高兴。
可是,没这么简单吧?凭一棵树,能闹出什么动静?
就听胡仙姑开口道,“福生无量天尊。老夫人果然是福气旺,我看那树精只是个小妖,还没养成呢。幸好现在早早知道了,除掉也就是了。”
“就依仙姑刚才说,做场法事,只要能赶走邪祟,保府里平安,花银子都没事的。”
胡仙姑咧嘴,“老夫人这话错了。做了我们这一行,就是为人消灾,只是,也违了天意。因此,有些事能管,这银子才能收,有些管不了,就是成堆的金裸子,我也不要。再者,做这法事是耗我们的业力呢,不是府里跟国公府里的二太太熟,我是不答应的。”
齐瑶想起上辈子宫里的静虚散人,每次见这装神弄鬼,都恨的牙痒痒。依着他说,各人孽障各人消,能改动的,也都各凭天意,哪里是靠这些神棍们就能改变的了?不过都是唬人的把戏罢了。
她也不信。自从跟着静虚散人学医术,静虚散人没少教给她戳穿这些江湖骗子的办法。
她倒要看看,这个胡仙姑是怎么个唬人到现在,还不破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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