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青顶大车橐橐驰了过来,齐玳掀开小窗,向外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摔了帘子。
“大姐儿是去九芳斋。”罗嬷嬷从身后转出来跟齐瑶笑道。
齐瑶一怔。
罗嬷嬷忙又陪笑道,“六姐儿,夫人今日有事不得闲,大姐儿替夫人去取个账册子。顺带着,去益庆和看看绸缎样子。
我想着我们六姐儿眼光好,又是同路,若是得空,不如一起去看看,便做主用一个车,六姑娘看,,,”
齐瑶一听就明白了。
姐姐今日是去益庆和看陪嫁的衣裳料子,估计母亲不得空,罗嬷嬷想让她陪着去,又不好明说,怕齐玳不答应,也怕她不放面子。
便点头对着一脸紧张的罗嬷嬷道,“好。”
车上挤,便只带了天巧和齐玳贴身的念柏。
罗嬷嬷看着两人坐车走了,一阵欣慰。
这两个丫头,终是慢慢和睦起来了。能一道儿出行,以前可真是想都不敢想,夫人知道必定高兴的不得了。
益庆和的缎子是花色最新最全的。
齐瑶陪着齐玳看了一会绸缎样子,两个人各怀心思,草草看了一看就又坐车往九芳斋去了。
齐瑶心烦的是,到了九芳斋,怎么打发齐玳走?
她跟母亲说,今日是去给父亲的药铺送些新制的药,天巧此时手边就拎着一个大药箱子。
“姐姐,你取了账册子坐车回去,我自己走路去瑞兴。”
瑞兴大药铺就是齐思远自己的生意。
齐玳看了她一眼,瑞兴离这里不远却也不近。哼了一下,算是答应了,看着齐瑶带了天巧往南边走了。
齐瑶转了一圈儿,看见大车往回走了,这才折身回来,上了九芳斋二楼。
哥哥已经在旁边小屋子等她。
几天前,她去找爹爹齐思远:“父亲,哥哥这几日该回来了吧?”
哥哥齐璋,跟齐瑶并不像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
齐璋不爱读书,却极爱骑马游荡,呼朋唤友。前世,齐瑶极其看不惯哥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是前世,也是这个哥哥,在后来,为她挡了致命的一箭。
齐璋这回也跟母亲去庄子里走了一圈,他还有父亲交待的要事——买正宗的五味子和红果。
这两样都要去山里采办,于是就晚回来几日。
“大约明日下午就到。怎么,瑶儿你,,,”齐思远狐疑的看着她。
齐瑶跟齐玳不合,是性情不一样,为的是母亲。
可是跟哥哥齐璋,却是水火之势。
齐思远知道,她最看不惯哥哥什么都不懂,大大咧咧的样子。一点不像个伯府后人。
见父亲吞吞吐吐,齐瑶展颜一笑,“父亲,瑶儿是有事要哥哥相助。哥哥最是个富贵闲人,瑶儿要他半点正经事,父亲可不许心疼他。”
齐思远一听,这才放心。又追问道,“你不是最看不上他办事,他又哪里办得了正经事,只怕你看不上的。”
大姐退亲的事,自然要靠哥哥才能打听出来究竟。
于是,她微微一笑,道:“从前看不上,如今,倒非他不可呢。”
。。。。。。。
走进小屋,发现跟隔壁那个吃酒的大房子是连着,隔出来的暗间。为着备喝酒时谈事用,平日并不开。
齐瑶打量了一遍,很满意。看来哥哥办事其实很细心,也周全。
“东西你带来了?”齐璋低声问道。
齐瑶塞给齐璋一个纸包。顿了顿,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能不用,可是最好不用。”
齐璋答应着接了过去。安顿好齐瑶,看看时辰差不多,自己便下去等孙华南去了。
孙华南这时已经下了马,一脸肃穆,向九芳斋而来。
未来的大舅子约他吃酒,也不说有何事。
齐玳的这个弟弟为人,他有所耳闻。大舅子名声在外,交游极广,三教九流的,成天呼朋唤友。是个混不吝的。
想想近来为了要跟齐府退亲,跟父亲闹气,心里就烦躁。将来齐璋这里只怕更要闹。孙华南暗自嘱咐自己沉住气,今日万万不能跟他闹僵了。
孙家是行伍出身,但孙华南看起来也是一个俏公子,他今日穿得素净,一身银丝素蝠纹劲装,腰间只缀着一枚白玉佩,简单干净。只是身上偶尔会散出一缕惕栗气息。
可是齐璋跳过孙华南一眼看见的,是他身边那位微笑自若的公子。
这位年岁不大,身上的衣着也不打眼,却看得出质地不凡。齐璋脑海里搜了一遍,京城的贵公子里,好像没有这样一位人物啊!
小公子长身玉立,面容清俊。只在那儿微笑着,就让人感觉满目清辉,从容淡定。
孙华南是有些肃穆的,带有一种慑人的气质,凛然不可冒犯。可他跟小公子旁边那个长随比起来,相貌极普通的长随,眼神却更冷峻,让人不敢直视。
约好就两人浅酌,齐璋自己没有带人,这孙华南却带了这么一位!
齐璋心里嘀咕着,脸上笑呵呵的远远迎了上去。
这会子已经箭在弦上,今晚无论如何,都要试出孙家的底细来。再说,齐璋从来不是个怕事的。
三人见了礼,一路说话一路进了房间。
桌上已经放了酒菜,都是拣时令新鲜备着,简简单单几样,其实做起来很需要一番功夫。
齐瑶在小屋的隐秘洞口盯着来人。
孙华南她隐约有点印象,今日看着,面色有些过于白净了些。
后面那个公子笑吟吟跟着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