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林源从迷人眼的黄白之物中渐渐恢复神智,只是眼中还残留着极为深刻的残像,叹道:“你该不会,就是专门带我过来,欣赏这些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挥霍完的财富吧?”
国师一袭黑袍掩去所有的反应,而突兀地解释道:“这国库是她建立的,现在暂时是我掌管的……但最终都有可能是你的。”
他不再压抑心中对往事的看法,而回首往昔,几分感慨。
国师唏嘘的语气,落在林源心头却如万钧巨石,心脏在短暂放缓后又是剧烈跳动,她甚至是忘记了呼吸,面具下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
“魔后回不来了?……怎么就……她不是魔界至强……我何德何能代替她……岂不是说,我也很可能回不去了?”
一时间林源心中异思众纷,而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但始终觉得大脑缺氧,连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只剩下断章残文。
一连串的疑惑如同串连水雷般触发,连环引爆,炸得林源有些精神恍惚,手脚发软。
“我猜的。”国师早就接受了这个难以接受的预料,只是劝解道:“既然她选择了你,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接手她的一切事务。”
“至于她……我们没有能力插涉,你我需要做的,便是按照她留下的计策周全执行。”
国师这番话说得很轻,但分量却很重,已是将林源提升到同等重要的位置,而不是林源初到魔界时作为人偶傀儡。
“嗯,我知道了。”
林源温顺地应承着,而微垂面首,显得茫然出神。
国师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林源来说,太过惊巨,但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和交流,他渐渐察觉林源的确有独到此处,便是在此刻宣布对方成为帝国正式的继承者……虽显急促匆忙,但国师不得不如此为之。
“走吧,我再带你看看,国库之瑰宝,可不仅仅只有这些。”
国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决定林源漫步在国库之内,权当散散心。
饶是以国师心智,当初猜测时也感到悲怆难忍,而林源也自然需要时间去冲散调节。
所以国师只是像个导游一般,介绍着这一路上的奇观异宝,万年草、千年花、异鸟骨、恐兽皮、名珍药、利刀剑、固胄盾……国库内层如同博物馆一般,分门别类的陈放着魔界中最为珍贵的展品。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虽说都是些死物陈品,但林源不难推断出,魔后踏涉过魔界天南地北,所斩获无数胜利果实,而帝国疆土也随着她的步伐,渐渐四散蔓延。
“国师,我明白了。”
林源的语气依旧有些虚弱,但之前的颓然和恐惧正在慢慢消散。
兹事重大,却不仅是关乎到他一个人的命运,就如同这无数的天材地宝守护在层层严守之内,而帝国上下亿万子民,也需要得以保护和照顾。
这件事就像是烫手的山芋,林源自觉现在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去接,却也不得不面对国师那认真的猜测——她是魔后所选中的替代品,也是魔界中唯一的冒牌魔后。
知道即是接受,明白即是理解……国师煞费苦心地兜转一辙,便是想通过旁敲侧击的隐晦角度,让林源自行体悟个中滋味,而不是他强加道理于林源身上。
国师向来不是个喜欢摁着他魔颈脖喝水的野蛮魔族,当然敌对者除外。
“既然明白,那随我归去。”
目的已达,国师这个导游便在脚步停下时卸职,不再赘述。
国师刚才已是将话语控制得很柔、很淡,但话题却是一如既往的沉重,所以他们沉默地行走在离去的通道中,只有一缓一急的脚步声先后在铁地上交错响起。
步调不一致,透露出两者想法和心情也各有差异。
“国师,每次和你交谈,总让人感觉心情郁闷烦躁。”
离了国库,林源侧眼望去左右正高度戒备的魔卫,有感而发。
“我早就习惯了。”
国师反倒是心中向林源投以微笑,不缓不急。
“天天都是这些糟心事情,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捱过来的……”
林源脑中想着这偌大帝国,结果就在只言片语间丢到自己身上……现在终究还是国师在负责。
“这是我分内之事,自然全力以赴……你之前拜托我做的事情,东西已经全部转移了。”
国师依旧没有怨言微词,只是不愿在这方面纠缠不休,转而扭变了话题的方向。
“那真是谢谢你了。”
林源听到此处,心情也终于有所扭转。
那日国师将林源所拿出的黄金收下后,暗下分批次购置药材宝物,在不知不觉中将这笔来历不明的“赃款”消费殆尽,所以即便这批黄金流入市面,也不会引起太多的麻烦。
而且国库中的那一批赠送给魔后的诞辰礼物,也被一并转移带走,反正搁在国库里也是终年不见天日,倒不如给她这个冒牌魔后用在正轨上。
或是说用在她极为重视的温蕾萨身上。
想到这里,这是林源心中为数不多的阳光和煦、又春风得意的柔软处。
……
国师和林源散步谈心约莫有半个时辰之久,归去小房时,那两位黑袍者已是清算完毕,等待覆命。
国师一声令下,两者便将清算结果展示于国师面前。
共计:5974813两白银36文铜钱。
两者计算结果如出一辙,国师大致审查两者的草稿和清算过程,果然不一,没有任何串通对证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