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不掌兵,情不立事。”
国师冷淡声音没有任何怜悯,唯有一片漠然藏于话中:“本性良善并没有错,我之前便与你说过,行事不可过于善良,审时度势所做的取舍,自然是在所难免的。”
“国师,按你的说法,我便能心安理得地将他们这些与我毫无关系的恶魔,随便处置利用,不顾其生死?……我做不到,更何况他们都是魔后的子民,我怎么可以将这些生命当做棋子一般,榨干他们的利用价值而抛弃……”
心中带着愧疚和自责,林源始终觉得这般随意干涉他魔的性命,是一件颇为不该的事情。
“作为一国之君,你可以设法恩泽天下魔族子民,但若要个个都放在心上,这是一种非常愚蠢软弱的行为。”
国师无愧于心,只是淡然向林源提出了疑问:
“若是敌国挟我国魔族子民做以质物,威逼边防退守,否则屠戮杀之,这边境之城,你是让与不让?”
“若是敌国掳我国将士作为诱饵,设无数陷阱埋伏于途中,这同胞战友,你是选择固守本阵静观其变,抑或是选择出兵营救而令更多士兵陷入困境?”
“若以帝国疆土和生活其中的恶魔做以危险,逼迫你这位魔后现身迎战,又或者……直接令你自裁葬命,否则帝国土地将会生灵涂炭,到那时候,你是否又愿意引颈就戮?”
道道质问直逼灵魂深处,无论做何决定,都是极为艰难而苦涩的抉择。
大殿寂寥一片,唯有幽幽空气流动徘徊其中。
沉默许久之下,林源的情绪低落沉下,声音也黯然微弱,最终给出了自己心中那迷茫的答案:“我……不知道。”
以理性的角度来看待,牺牲少数而拯救保护多数,是一种对比之下可以轻易判断出得失功过的选择;而从感性的角度分析,对于生命,怎可轻易抛弃?对于少数者的无辜牺牲,怎可以视若无物?
一时间上升到了某种价值观的对立碰撞,林源自然是无法在前后二者之中衡量出一个确切的结果……无论如何选择,都始终要有生灵遭受损害,都始终有恶魔要殒命。
而第三个问题,更是令林源陷入思维僵局,牺牲小我而拯救天下苍生,说起来是一件伟大光命正义英勇的事迹……而林源却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她只是想平安地活下去。
看到对方陷入迷茫的思索考量之中,国师走近于林源,而说道:“帝王心术,便是难于此处,你虽然聪明,但始终参悟不透这一层……你不要将你自己认为和寻常魔族是一样的,魔后,是特殊的,是独一无二的,失去的财富、献出的生命都有办法可以补充,而你若是死去,那么失去魔后的帝国定会陷入四分五裂,那时魔界没有了魔后掣肘,便会再度陷入战火纷乱的世界,我想你应该清楚历史中的记载……所以一切当以你为出发点,权衡审度,只有利弊相较,无关是非过错。”
“可是……”
林源仍想反驳几句,但位于最高领导者的角度,国师所言句句在理,心中所想的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有什么可是,只要能使你成为魔界中真正的魔后,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是需要我献出生命的那一刻,那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毫无怨言。”
关乎于自己的生死,但国师的话语依旧平淡如水,其中平和的态度,就好像在说着一些稀松平常的日常小事,似乎毫不在乎……却也透露着定会依照所言行事。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林源不经意间在心中又为自己插下了一个flag,国师口中假拟情形之可怕,帝国魔族子民丧失,国土疆域沦陷,而国师献命……而国师并不可能无的放矢,胡言乱语。
从王座之上缓缓起身,林源柔和的身体曲线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为瘦削,宛若无助弱小的迷茫者,步履紫毯之上,似乎已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稳住身形,心中微声回道:“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国师双手作揖再忆,而淡道:“恭送陛下。”
……
左右魔卫随从簇拥随行,林源寂然冷淡位于其间,望着这四周高耸而富丽堂皇的座座鎏金宫殿,却不曾感受到华贵和强盛的象征,只觉幢幢建筑好似压于胸前,而呼吸不匀畅、脚步也随之沉重缓慢几分。
“无上权力……的责任,一切当以功利为上吗?”
思绪万千而逻辑失去条理,帝王心术之观念,与林源本有的价值观互相冲突碰撞,现在的她,自然处于一种疑惑的混乱之中。
就连林源平日里最喜欢的沐浴,也失去了令她宁神放松的功效,感受着龙血温泉沁入肌肤的丝丝灼热kuài gǎn,却是丝毫没有让林源感到有所舒缓,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好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在机械性地工作着。
“……好痛。”
随着一道撕裂的剧痛从胸前传来,林源终于从迷茫中清醒了一些,原来是自己的手如同以往一般洗濯时,用力不适,而导致胸口那一道伤疤再度破裂。
摇了摇头,林源终究还是无奈地苦笑起来:“我想这么多,也还是想不出个结果……也罢,听说这世间上无非两种事情,一种是想得通的,一种是想不通的,想得通的自然不必去想,而想不通的再怎么想也想不通,所以也不必去想,倒不如过得简单开心一些,愁眉苦脸也无济于事。”
能在穷困潦倒的生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