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王向来是不喜欢举办任何宴会的,对于这个数年前就被当今圣上遣出京城的王爷,大多数人士持观望态度的,所以也多是不冷不热,但或许是进来袁贵妃的受宠,加上李谦宇频频得到皇帝召见,故而不少人开始把眼光投向庄王。
穆青从不怀疑李谦宇的人格魅力,这个人看上去冷冷清清,却可以牢牢地拿捏住所有人的痒处,并且得到他想得到的。可是,显然,穆青对于李谦宇的夸赞还不够充分。
就在李谦宇的诗会当天早上,无数拜帖雪片似的飞来,门房的仆人几乎跑断了腿,这种神奇景色也让和李谦宇在一起的穆青目瞪口呆。
“我倒是从来不曾知道李兄你交友倒是广阔。”穆青拿着手上的书卷摇了摇,看上去颇有些惊讶。
李谦宇却是神色清淡,一脸早知如此的漠然:“不过是一些跟风而来的罢了。”
穆青想来也大抵明白些,李谦宇现在声望不差,这请帖又都是今日发出的,那些想要攀附或者结交的人自然要下了拜帖趁这机会与庄王爷亲近一番,最起码要自我介绍一下才是。官做大了,有威望如刘世仁,自然可以直接声明自己站在皇上一边,加上他是所有皇子的老师,谁未来继承大统他都不吃亏,但那些官职低的官员可实现少有接触到高位皇亲的机会,李谦宇这回邀请那些寒门文臣,其他人自然就跟闻了腥味儿的猫一样跟过来了。
李谦宇对待这些拜帖的态度也很一致,打开看一眼,就扔到一旁的火盆子里烧掉,连个渣都不剩。
穆青瞧着有些不解:“若是不想他们来,把拜帖换回去便是,何苦烧了?”
“本王没有那个闲工夫让人给他们送回去,本王手底下的人拿着本王的俸禄,为什么要帮他们跑腿。”李谦宇又扔了一个拜帖紧火盆,神色冷淡,“而且本王乃是当今王爷,身份尊贵无比,那里是他们可以攀附的。”
穆青想来也是,便不再多说,自顾自的看书罢了。
“等到了下午见到他们,你且留意着几个人。”李谦宇说着,递了个单子过去,“尤其是其中名为宋千仪的那个,你且留意些。”
“宋?”穆青眨眨眼,若是他记得不错,皇后的母家就姓宋?
李谦宇也不解释,只管把单子递过去便是。穆青拿来记住了,便还了回去。
等把这本书温习完,穆青就讲述放回到了李谦宇身后的架子上,然后取了纸笔来开始继续写他的话本。
“这次写的是什么?”李谦宇瞥了他一眼,问道。
穆青笑了笑,他本就不准备瞒着这人,虽然话本是小道,但是拿来做做娱乐倒也不错:“不过是些神鬼狐仙的故事,安奴想看我便写了。”
李谦宇闻言微微挑眉:“子不语怪力乱神。”
穆青却是拿起墨块研磨着,往里倒了些水,边磨边道:“子不语,子又不是不信,有些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再者不过是个故事罢了,我也不准备拿出去给人看,让安奴拿着瞧瞧解解闷也就罢了。”
“你对他倒好。”李谦宇把眼睛重新放回到了桌上的信纸上,声音清淡。
“安奴惯常对我好,我自是拿他当亲人看的。”穆青笑眯眯的回应,然后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画皮。
努力在脑袋里组织着语言,就听到李谦宇的声音传来:“你便是从来不疑惑,为何安奴会说契丹语吗?”
穆青填饱了笔,道:“这本就是无所谓的,多会写东西总归是好事,况且我相信安奴,哪怕他是个辽人,我也信他。”
李谦宇便不再说话,只是眼睛中闪烁着丝丝冷光,显然对于穆青说的话半分都不信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想到这里,李谦宇看了看手上的信,突然抬头道:“本王有一批上好的金银玉器,还有不少青瓷碗碟,你说这些东西是卖去倭国好呢还是卖去辽地好呢?”
穆青想也没想,道:“卖去辽地。”
这个答案显然与李谦宇所想不尽相同,他微微皱眉,道:“为何?”
穆清见他问得郑重,便把那张写了《画皮》的纸拿起来放到一旁,在下面那张纸上花了三个圆圈,里面写上“辽”、“周”、“倭”,他指着倭那个圆圈道:“倭国屡屡进犯我朝,不出三年,我们必定派兵剿灭匪寇,这些东西哪怕现在卖去也不过换一些银钱,但日后我们踏平了他们的时候,那里大片的金山银矿边都是我们的,现在卖去不过是费时费力罢了。”
李谦宇点点头,事实上哪怕是想当太平明君的李慕言也多次想要教训一下那帮屡屡出尔反尔的倭人,这一仗难以避免。
穆青又指了指辽:“辽人则是不同。他们那里民风虽然彪悍,却很淳朴,而且敬畏英雄。现在我朝有不少大将曾经征战过辽地,在哪里立下赫赫战功,才得了辽人年年纳贡岁岁来朝,这些虽不足以让辽人世代唯我超马首是瞻,但是却足以震慑十年。”穆青说着说着便弯起唇角,笑了笑,“而且辽国物资贫乏,但却马匹优良,虽说密州距离辽国有些远,但若是可以用那些摆设去找辽人换马匹羔羊,再好不过。”
他们以前就曾说起过这些,但显然穆青没想过李谦宇这般早就开始实行,而他选择辽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穆青对待倭人是实实在在的国仇家恨,前世到今生,几乎是恨到骨子里,他可不愿意用大周的上好东西去换许子的玩意儿,那未免太过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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