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在原地很久很久。
他的眼里噙着泪,紧闭的唇有些颤抖,两侧的手掌紧握成拳。
苏沩一步步走近,张开双臂抱住她。
“对不起…那时被自主招生失败给冲昏了头,凡事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到分开或许对你比较好,我也愿忍痛接受,但没想到你的情绪有如此大的波动,很抱歉私自替你做决定…”
“…今后只要你不开口,我绝不会再放手。”
雨暄被他紧紧抱着动弹不得,下巴搁在苏沩肩上,轻轻点了点头。
“等等…”
她忽然松开怀抱,身体前倾弯下腰来,露出痛苦的表情,五官皱缩在一团。
“你怎么了?”苏沩慌了,以为是自己在外面买的早餐不干净。
雨暄细细推算了一下,好像近几天的确处在经期范围内,十有八九是姨妈拜访了。
她难为情地请苏沩去就近的学校小卖部买一包卫生棉过来。
苏沩一个大男生,哪有过这种经验,懵圈地问:“该怎么买?”
雨暄打开手机,搜索出图片来指给他看,说自己就要该种品牌的,290长度的。
他紧张地抓抓头发,耳根子红到发紫,“可是…我身上没有带尺诶…”
“…”
雨暄哭笑不得,只好把品名、长度、款式都编辑成信息发给他,让他直接问店里的员工就好。
待她换上苏沩买来的卫生棉后,雨暄又睁着无辜的大眼嘟嘴撒娇道:“背我好不好?”
“这…在学校里这样不太好吧…?”
“那有什么的!反正你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没人认识你。女朋友痛经就不能背一下嘛?要嘛要嘛~要背背背(c市方言,分别为一声、三声、四声)!”
苏沩愣在原地,似是做了很大一番思想斗争,最后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蹲成马步的姿势站在她面前。
“来吧。”
雨暄一听,一跃就爬在他背上,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哎哟…”她这么一跳,苏沩忽的踉跄一下,他歪过头来问道:“你上次说你多重来着?”
“八十多…八十五斤吧。”
“你这个八十五斤还真沉。”
“那当然!你背上现在背着你的全世界呢!”
“不…我的意思是,你确定你没有隐瞒体重?比如本来是一百五…”
她腾出一只手来重重地敲了他脑门一下:“说谁一百五呢?你才二百五呢!”
在一众路人或惊奇或艳羡的眼神注视下,雨暄被背回了苏沩所住的酒店里。
苏沩活像是佣人为她忙前忙后,又是烧水泡姜茶又是借吹风机来给她吹小腹。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就偷笑了有百遍。
安心被他照料着,即使是平日里经期狂躁的第一天也睡得格外安稳。
只苦了苏沩,整晚都僵直地像巨尸体般一动不动,生怕自己在翻滚中会撞到她。
想起雨暄在白天时已经嚷嚷了好几次“又血崩了”,他便要起一阵哆嗦。
不出意外,第二天一起床,雨暄就见到了身下的一滩猩红。
平日里在宿舍可以随意些,可弄脏了酒店的床单总不太好,她为难地指给苏沩看。
他却也不紧不慢,从浴室里拿来香皂和纸巾,捧了一泼水洒在上面,细细处理起来。
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她错觉俩人已经成了朝夕相处的夫妻。
没一会儿,床单又变得焕然一新。
雨暄惊讶得如发现了新大陆:“你还自带这种功能?!”
苏沩得意地抛个媚眼:“想不到吧,是不是觉得再次爱上我了?”
“没有…想聘你当男保姆。”
“…”
没待几日他又飞回了h市,毕竟小长假期间首日和末日的机票是最难订的。
这次的分别,俩人都习以为常不再那样依依不舍。
因为都无比清楚,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有人说,熬着夜舍不得与对方中断聊天的,是担心次日感情会有变故的人。
像往常一般互道晚安早早睡去的,是不必忧心对方会不会离开的人。
或许,他们当属后者吧。
国庆节后不久,又迎来一年一度的英语口语竞赛。
盯着流动屏上的参赛须知,雨暄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暄哥,去吧。”
施舒读出她眼中的渴望,便顺水推舟怂恿她再次参与。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既然机会摆在眼前,她也没有忽视的道理。
雨暄郑重点点头,“嗯。”
好在这一举动也得英语老师的支持。
想她刚前去美国参加活动,搞不好闯进决赛拿个奖也不一定,英语老师也抽出时间积极为她修改演讲稿。
岂料这次的进程出人意料的顺利,初赛角逐时,她成了第一个晋级的选手,只待下一轮比赛安排。
于过去,多么鲜明的对比。
高一时,她是那个刚刚站上讲台便心跳加速紧张到说三句便忘词的女孩。
大一时,她是那个被念到名字也来不及反应、退场时灰溜溜逃走的女孩。
现在,她是那个勇敢站在评委面前,镇定自若地展现流利口语的江雨暄。
她,在变得越来越好。
过了几周,雨暄与所有晋级选手被通知前去开会,有关于今后的口语竞赛培训安排。
没料到这次请她们几位又重新演讲了一遍,上次的底气十足这会儿被打回了原型——一上台便紧张地双腿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