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忽然想起一事,便向范宏德说道:“官人刚醒,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奴家家中倒也没有其他能吃的,就是熬了一锅粥,官人若是不嫌弃,便坐下来吃一点吧!”
范宏德见了这一家子拮据的样子,哪里愿意蒿恼,便笑道:“娘子不必麻烦了,小可如今腹中还不觉得饥饿,这便告辞了。”他身手入怀想要掏出点东西来表示感谢,但随即一愣,因为他的口袋里居然是空空如也。范宏德当然不会怀疑这家人会私吞了他的钱财,他只是暗暗苦笑道:“看来方才在水里,居然把身上的所有钱财都丢失了,这可如何是好!”
范宏德平日倒也不觉得银子如何珍贵。他虽然出手并不阔绰,却是一个十足的视钱财如粪土的人。或者说,他秉性未必是那么轻视钱财的,但作为一个读书人,他不得不轻视钱财,否则便会被讥讽为铜臭味浓重了。
郑夫人忽然笑道:“官人是在找这些吧!”说着,便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桌子,桌子上是一个包袱。随着郑夫人打开那个包袱,却见李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身衣物还有一些银锭,碧玉等值钱之物。范宏德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所穿的,并不是出门的时候那身衣服了,那身衣服正是这包袱里面的这身。
范宏德见自己身上的值钱物事居然一件不少地放在这里,心下的感激简直无法言喻了。以这样一家子只能靠吃粥度日的人的生活水准,面对这样一笔对他们来说足称横财的财帛,却能毫不动心,这可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郑夫人忽然脸上一红。她忽然想起,昨天夜里将这个年轻的男子救回来之后,是她和宝儿一起为这个男子更衣,擦拭身子的。虽然她当时只是出于救人之心,并没有其他什么想法,但事后回想起来,却总觉得心下有些别扭。
范宏德却没有想这么多,顺手拿起最大的那锭敲似,手上顿了顿,又再多添了一锭,往郑夫人手上塞去,嘴上说道:“承蒙夫人相救,无以为报,这点银子不成敬意,还望夫人务必收下!”
郑夫人本来有些红润的俏脸顿时变得煞白,她眼里也泛起了一团怒火,道:“官人请拿开你的银子,妾身家中虽然穷困,却愿意以双手双脚来养活我家公公还有孩儿。官人若是感激奴家呢,就请官人把银子先收回去,以后近水的时候小心一些,莫要再落到水里,这便足够了!”
范宏德想不到郑夫人会忽然翻脸,拿着银子的手顿时便悬在空中,往前送也不是,往回收也不是,只好苦着脸无力地解释道:“娘子误会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会需要帮助的,夫人,所谓‘病人之病,忧人之忧。’,人与人之间相互帮助一些,也是自然,要不然,古语也不会说‘达则兼济天下’了。小可身上有些薄财,夫人一家人却困顿如斯。小可略尽绵力,帮夫人一把,也——”
范宏德还没有说完,却听郑夫人插入道:“即是如此,天下比奴家家中还要困顿的人也尽有,官人何不多襄助几个忍饥挨饿的乞丐呢?”
范宏德顿时失语。
正在这尴尬的时候,忽听门外一个声音喝道:“就在这里了,快,快点,上!”
然后便传来好几个人的应诺声。
范宏德脸色顿时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