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于这些事情闻所未闻,不由得挺直了身子听皇上继续说。朱由校轻轻咂了一口酒道:“这还只是军事一方面。还有经济和文化上的。
比如欧罗巴每年与我大明进行的贸易额究竟是多少?大明从中能收取多少关税?这个关税不是单向的,而是双向关税。而我们又应该如何利用好这个关税,来为大明谋取利益。
而文化上,欧罗巴一个叫伽利略的人,制作了能够看清月亮的望远镜;他们在算学一道上,已经过了我们;另外在格物、医学、化学以及地理上,也开始漏出锋芒。那我们又能从中学到什么。”
对于皇上口中的新名词,孙元化和熊廷弼在科学院早已知道,因而并不感到惊讶。两人皱着眉头,心里疑惑更深:大明乃天朝上邦啊,皇上为何对这些蛮夷之物颇感兴趣?
朱由校又从手边的盒子里,将新式剃须刀拿了出来,示意两人细看,随后道:“思维决定命运。因为‘身体肤受之父母’的观念,大明从来没有人想过,应该怎样改进剃须刀,甚至还会嘲笑这种剃须刀。那怕这个剃须刀能带来巨大的便利。
这还只是剃须刀一个小小的物件。如今,在军事、经济和文化上,我们已开始固步自封,用闭关锁国来形容也不足为过。想想吧,曾经被我们看不起的女真各部,如今已成大明心腹大患。更远一点的欧罗巴各国,已经吹响了改革的号角。两位,时不我待啊!!”
孙元化和熊廷弼,细细看着手中的剃须刀,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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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时期的上海县,不仅是知名的棉纺中心,有“木棉文绫,衣被天下”之称,其航运业也是支柱之一。自永乐十年(1412)年之后,上海县逐渐成为海运贮粮的集散地。而孙元化是毗邻上海的川沙县人,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海外贸易并不陌生。
因此,当听到皇上要重视海外贸易的想法后,孙元化可谓又喜又忧。喜的是,海外贸易获利丰厚,一旦操作得当,可以成为大明经济的又一个助力,对于拯救大明处于崩溃边缘的经济,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忧的是,海外贸易历来为松江府的豪绅大户所把持,朝廷在当地的影响力近乎为零。而且,这些豪绅大户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与东林及浙党之中的很多人交好。因此朝廷里,一直有声音大张旗鼓地叫嚣减税,甚至批判朝廷参与海外贸易是与民争利。
孙元化踌躇了半天,还是狠狠一捋胡子道:“皇上,自穆宗开关(隆庆开关)以来,朝廷允许民间私人远贩东西二样。隆庆初,仅月港一地,‘所贸金钱,岁无虑数十万,公私并赖’,可谓岁入万金。
科学院曾经详细查询过,因东西二洋物资贫乏,与我朝交易向来以白银支付。自神宗万历元年(1573)至今的五十二年间,贸易总额达到三万万五千万两白银(注2),抽取关税达到了三千五百万两之多。今人甚至称月港为‘天子南库’。后,神宗以宦官总理月港。
皇上,朝廷已经从海外贸易中获得一成以上的收益。如果实行双向关税,恐授人以‘与民争利’之口实。如若强行推行,不仅朝堂之上会波澜再起,只怕民间也会怨声载道,臣,恳请皇上三思。”
而熊廷弼早在万历三十六年(16o8)时就巡按辽东,参与了诸多粮仓、城墙与城池的修建工作。不仅对辽东的经济情况了然于胸,对于朝廷严峻的经济形式他也是感同身受。因此建奴叛乱后,他就根据明朝实际情况,提出了著名的“三方布置”方略,
但,此方略与孙承宗的“寸土不让”策略生了激烈冲突,也就此埋下祸根。历史上,熊廷弼因此被冤杀并传九边。两个能力群忠心为国之人,最后却因政见不一自相残杀,让老奴白白占了便宜,堪称明史上的悲剧之一。
面对皇上想要重视海外贸易的策略,熊廷弼自然暗暗赞同。他虽然不明白海外贸易究竟应该如何盈利,但却知道海外贸易一旦成功,对于减缓国内百姓负担有大大有利。一旦国内经济情况缓解,建奴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只是,历史上这个著名的‘直炮筒’将领,经历过牢狱之灾以及科学院政务的洗礼后早已明白,共同协作,才是办成大事的根本。因此,虽然心里不赞同孙元化的言语,但他也仅仅是撇撇嘴便拱手道:“皇上所言,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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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微微一笑,将一块肥嫩的鸡肉扔进嘴里嚼了两下,淡淡道:“孙教喻的担心不无道理,熊教喻的赞同也情有可原。朕来说说,为何一定要推行海外贸易。”
朱由校让傅山把一个小盒子拿了过来,然后从里面取出一本小册子。翻了两下后,就让孙、熊二人自己看看:“朕去年在京城审理完红丸一案后,便花时间将户部的一些题奏(注3)和奏本,以及民间的一些记录进行了详细摘抄和比对,结果是触目惊心啊。
朕随后决定,由信王前去梳理四川,朕亲自平定蒙古而后掌控山西的计划,皆由此而来。另,江南税赋之地,已成为朝堂诸公的禁脔,朝廷事实上已无法掌控南直隶。如果强势介入,大明必乱。所以,朕有如下想法。”
朱由校又命傅山打开墙上的一副地图。在明亮的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