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三纲有云,‘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皇上,老臣敢问一句,何为君正?若臣子做事行为不端,君指出,却被臣子攻讦为君不正邪,为之奈何?
其二:‘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此话不假,可如果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愚弄百姓呢?君,杀之还是不杀?此事在京城之中,端倪已现;
其三:皇权衰微,权臣四起。其中更有党争之祸,弄权之臣。此万民之大不幸,国之大哀。皇上可记得武宗时的杨廷和,万历时的张居正,那个不是权倾朝野,显赫一时。可结果如何呢?
我等皇族,敢请皇上重振皇权,澄清朝政。复我大明赫赫之威。我等拳拳之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皇上只需登高一呼,皇族子弟必亲冒失雨,以为大明千秋之计,万世之功!老臣斗胆,请皇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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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闻言,几乎拍案叫绝:董仲舒和朱熹,为了文臣的利益,把三纲改得乱七八糟最终获得了皇帝的肯。而这个老皇叔也深得其中奥妙,春秋刀法耍得风车斗转。将三纲之的皇上说成了受苦受难的童养媳,为的就是突破皇族的牢笼禁锢和铁链枷锁。
经历了百年的封闭环境与囚徒生涯,这些原本天之骄子的皇族,其行为和思想早已扭曲。他们作为重八的子孙,对于大明当然有无与伦比的忠诚。但身上也同样流淌着重八仇富嫉官的血液,而且如同爆前的火山,正在咕嘟咕嘟冒泡。一旦爆,百年之压抑,无人可挡。
此时若能解除他们的封印,朱由校相信,什么狗屁的文官持政专权武将拥兵自重,都将会被皇族这只猛兽,在顷刻间撕裂成碎片。可之后呢?谁来约束他们?谁又敢约束他们?
隋末唐初的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七十二家盗贼,几乎将华夏摧毁一空。那大明呢?难不成出现二十八国叛乱?那劳资这个皇帝还当个屁啊!!
见皇上陷入了沉思之中,代王继续劝说道:“皇上,您在京城之中,建立科学院,训练新军,另京城面貌为之一振。
皇上不畏文臣,查处红丸一案,朝堂之上谁人不服?不惧商人,彻查南直隶假币之事,有理有据。草原之功,更是让文武汗颜,无不叹服。
自此还有谁敢蔑视皇上?皇上,此时宜快马加鞭,再行雷霆之策啊。否则,时机错过,悔不当初啊。”
代王原本恭维的一番话,却在朱由校脑子里敲响了十面金锣:韩爌说过,文臣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是因为他们看不清我的做事之法,但他们一直在伺机而动;商人没有大举反扑,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科学院未来的潜力,一直耐心的寻找破绽,准备据科学院为己有。
孙承宗也说过,武将集团之所以言听计从,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从文官手里抢班夺权的机会。而且草原不是辽东,即使草原作战失败了,还有长城作为屏障。反正背锅的是皇上,到时候武将还能有靖难之功。两面都讨好的事,谁不会做。
这个老皇叔,眼睛也真贼啊,他是看清了我的困境。就差打着清君侧的口号,赤膊上阵了。这事成了,皇族有泼天之功,这事败了,转眼双手一摊,我没法,是皇上让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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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烟卷不知不觉已经燃尽,朱由校的沉思被灼烧感打断,轻轻搓了搓手指,他笑了:原来,正是自己一直以来不顾一切地推行各种改革之法,让朝臣藩王的心魔被彻底释放。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希望。正是自己,松开了老虎的锁链…
改革,意味着朝堂政治和利益格局的重新划分。但是在这个格局清晰之前,这些老于朝政的大鲨鱼,不会轻举妄动,他们只会不断试探,以求摸清楚套路。并且会在暗中,用自己的方式影响皇上。
伴君如伴虎?笑话,这些脑袋个顶个聪明的人,会真把自己tuō_guāng了往皇上面前一站,拍着胸口说,皇上,来咬上一口!!…千百年来的君臣之争,早已让他们深谙训虎之道,也深明自保之法。
为了达成目的,他们会装作退让,甚至会把皇上高高捧起。为的就是在皇上自九天跌落之时,成为那一张救命的垫子。而这张能带来最大利益的垫子,才是他们要争夺的目标。至于皇上,摔成八瓣儿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当然,如果皇上最终脱离了他们的控制,他们也会有很多应对之法。比如现在在四川的朱由检,就是一个极好的扶植对象。老皇叔之前不是用宋高宗赵构做了暗喻吗?是啊,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朱由检去四川之时,文官一个个都不吭声,想必他们早已在暗中做了安排吧。
朱由校缓缓起身踱步到围栏边,放眼眺望远方的群山。一阵秋风袭来,带来了初冬的寒意。朱由校紧了紧衣领,往手心里哈了口气:老虎都想出笼子看风景,我手里却连鞭子都没有…朝堂里的人靠不住,藩王更是不能放,究竟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