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魁梧,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说话嗓音响亮中气十足,这就是郑玄给于淇的第一印象,若是忽略老爷子满头的白发,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已经六十四岁高龄的老人。
有刘政居中牵线搭桥,一番简单的介绍之后,郑玄就招呼于淇来到他的院子中坐下。虽然还未登堂入室,屁股底下坐的还是冰凉的石墩,于淇心中却没有丝毫的不满,相反充满了兴奋。这样一个地方,这样的一群人,未见诸于儒家所执笔的青史,野史中也没有风闻,但是却这样真切的展现在于淇的眼前。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比于淇更了解这群人的价值,在明悟这群人身份的时候,就有一股力量促使于淇要把这群人保护下来、招揽过来,并让他们手中掌握的传承发扬光大、恩泽百世。
这股力量,叫做穿越者的责任。
在于淇心潮澎湃之时,刘政也在向郑玄介绍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当听到刘政说起他在辽东被公孙度通缉追捕时,郑玄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拍着石桌大声痛骂;当听到刘政在同乡太史慈的引荐下加入于淇的帐下,辅佐于淇在浯水之战中击败黄巾主力,平定了北海黄巾之乱,如今在于淇帐下担任军师祭酒的重任,郑玄又忍不住击掌称赞。
看着性情流露,喜怒形于色的郑玄,于淇情不自禁的心生向往:这才是堪破红尘、百无禁忌的大师,大宗师!
“于府君,说起来我要多谢你,感谢你平定了北海国的黄巾之乱。”
“我早年游学关西,到了晚年膝下才有一儿一女,前年孔北海上任,举荐了我儿子为孝廉,为此我不得不把他派遣到孔北海座下听命,后来北海国的形势你们也知道,若非于府君力挽狂澜……呵呵,我那儿子难免会殁于刀兵,老朽说不得也要离开这个窝,出去躲避兵祸了。”
于淇还没来得及谦虚两句,刘政就总结性的发言感叹:“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
被刘政这么一提点,于淇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谦虚话咽回肚子,改口说道:“保境安民,正是我等最基本的责任。”
“最基本的责任?呵呵,”郑玄嗤笑道:“于府君口中最基本的责任,当今天下又有几个能做到的?”
“既然是最基本的责任,敢问于府君,你心中更高层次的责任是什么?”
“我是个粗人,没读过几本书,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说的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先生不要怪罪。”
于淇先把话挑明了,这样一来就算说错了话也有转圜的余地。
郑玄浑不在意,语气淡然的道“说说看。”
在摸不准郑玄的态度之前,于淇可不敢胡言乱语,毕竟大汉朝享国祚四百余年,刘氏的统治已经深入人心,即使是现在大汉朝的统治已经风雨飘摇,忠于汉室的人也大有人在,于淇可不敢去赌。
想了想,于淇这才谨慎的说道:“自党锢之祸以来,汉室江山便天灾人祸不断,尤其是董卓妄行废立,祸乱朝纲,引来关东十八路联军会盟,共同讨伐董卓之举,更是动摇了汉室的国本。朝廷的政令不出关中,关东、河北等地无令而征,不义之师互相征伐。”
“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这种情况的时代,正是那大争之世,春秋战国!”
“哦?为何是春秋战国呢?”郑玄也不反驳,反而饶有兴致的追问。
“首先,”于淇竖起一根手指道:“现在挟持天子的奸臣是董卓,而天子身边虽然多的是忠义之士,但也仅仅只是忠义罢了。”
“董卓之所以能挟持朝廷,所依仗的,就是兵强马壮。他手下原有的西凉精兵,加上吕布统领的并州兵马,两军相加,虽然不敌关东联军,但是制霸关中却是没有一点问题的。”——说到兵强马壮的时候,于淇差点喊出了那句“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话来,那可是大逆不道的妄言啊,幸好于淇忍住了。
“而天子身边的忠义之士有什么依仗?一颗精于算计的脑袋?一副巧舌如簧的口才?”
“呵呵,”于淇不屑冷笑道:“凭借他们那颗聪明的脑袋跟灵巧的舌头,他们或许可以用美女、钱财、权利去离间董卓跟他的部下、甚至拉拢西凉精兵或者是并州精兵中的一部分,继而就是董卓授首,然后呢?”
“他们只看到了董卓的残暴,却没有想董卓死后会引发什么样的问题。”于淇注视着郑玄问道:“先生曾经游学关西,是有见识的,请问先生,失去了董卓,惶惶不可终日的西凉精兵会怎么办?西凉军跟并州军之间又会怎么样?失去了官军压制的边疆羌胡又会怎么样?”
说到这里,于淇俯下身子微微前倾,逼视郑玄,压低声音问道:“一心只想着诛除董卓的忠义之士跟天子,又会怎么样?”
果然,不出于淇所料,随着他言语上的步步紧逼,郑玄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而于淇也没给郑玄太多的时间,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头:“解散了的关东联军现在是什么情况?朝廷尚在,天子尚在,他们就敢随便找个借口相互攻伐,悖逆者如渤海袁绍竟敢逼死州牧,强占一州,若是关中大乱,朝廷倾覆,他们又会怎么样?指望他们匡扶汉室吗?”
于淇说的这些事,在这个时代,很多有见识、有智慧的人都能想到,只是他们被一时蒙蔽了而已,当于淇把这件事挑明了说出来,于淇刚才追问的那些问题的答案,他们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