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半生韶华,却换不来你一丝牵挂……
十七岁那年,父亲在宴会上随口将她许给了一个市井之徒,她心头愤懑,赌气从家中跑了出来。
初冬的夜晚,天黑得很早,她看着寒冷的月亮,只觉无尽渺茫。
远处似有人寻来,她心一横,朝林子里跑去,疏疏密密的枝叶遮住了月光,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狠狠摔在地上,她委屈地抽噎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支火把照亮了她秀美的脸颊,男子扶起泪眼朦胧的她,皱眉打量:“姑娘是吕公府上的姐?”
她不语,转身在一旁的树桩上坐下,却偷眼看那男子,虽不修边幅,但身形挺拔,气度不凡,是帮着家人来寻她的么?
“姑娘可是不满吕公将你许配给刘邦?”男子挑着眉,嘴角弯起轻薄的笑。
“我阿爹定是喝醉了。”她不悦地撇嘴,却觉手心一疼,掌上一道血迹斑斑的伤口。
“摔疼了吧,还有没有哪里受伤?”男子将火把插在一旁,从袖口拿出粗布手绢,为她包扎掌心。她皓腕上的玉镯流转着冰莹的光,和那粗布极不相称,他似乎也察觉了:“眼下虽是穷苦,以后定给你买更好的。”
“你是?!”她错愕地望着他,却迎上他不羁的笑:“怎么,姐这般瞧不上我,但令尊可说我是天生贵相,而且、”
“很有可能获取天下。”他俯身低语,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徜徉,她偏过头去:“哼,你就算得到天下又怎样,到时候三宫六院宠不完的佳丽,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怎就没有好处。”他大笑起来,一双龙目紧盯着她:“我若为皇,你定为后。”
夜风寒凉,她脸上却泛起红晕,不为那缥缈的诺言,只因那灼灼的目光。
她嫁给了他,从骄矜的姐变成了贫苦的村妇,侍奉公婆、操持家计,娇美的容颜随着汗水和时光渐渐老去。
而他,奔忙于他的天下,已经数年不曾归家。
那夜,她被疾驰的马蹄声惊醒,还惊喜地以为是他派人来接她们,谁知下一刻,刘家的大门便被楚军踹开。
她和公爹、子女一起关在囚牢中,竭力忍饥挨饿,省下吃食给老人和孩子,眼泪早已流尽。阴暗的囚牢看不到天色,她只能透过土墙残破的缝隙去窥视,春去秋来,日复一日,他依旧杳无音信。
“我看这几个棋子八成是没用了。”侍卫毫无顾忌地聊天。
“可不是,据说刘邦纳了个花容月貌的戚姓女子,日日宠幸,哪里还会念及糟糠之妻。”
她摔在地上,生疼,一只老鼠从脚边爬过,最惧虫鼠的她竟忘了躲闪。
好容易熬过了囚牢岁月,新的痛苦才堪堪开始。
他虽派人安置她们母子,自己却迟迟不曾露面。她倚窗望天,心绪如漂浮不定的云,直到那个女人站在她身后,她才蓦地一寒。
“吕雉。”那灿若春华的女子骄傲地笑着,一袭嫣红绸裙,宛若明艳的桃花。戚夫人颦着眉,轻蔑之意溢于言表:“怎是这般模样啊。”
嫉妒与怨恨在她眼中闪过,最后,皆化成了冷冷的淡漠:“闭嘴。”
戚夫人觉得自己受了羞辱,委屈地找刘邦哭诉,刘邦甚是疼惜,赏赐了许多珠宝给她压惊,她却依然常常哭泣。
谁都知道,戚夫人想要什么,更可怕的是,刘邦跟她想的一样。
“娥姁,当初我答应过会立你为后。但是,太子之位并未承诺。”刘邦转头看向池中的荷花,避开她的目光。
“陛下立我为后,只是想让我帮你杀功臣,为史书分谤吧。过河拆桥的伎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掩口轻笑,如他当初那般,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冰冷的气息好似寒冰:“要知道,我吕雉比她更懂你。所以后路,早已想好了。”
他执杯的手微微一颤:“你、有何思量?”
“你不用知晓。”她转身离去,背影孤凄。
朝宴上,商山四皓立在刘盈身侧,刘邦举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许久,方迸发出大笑,向四位老人敬酒,目光却望向一旁的吕雉。
“太子羽翼已成,无法改立,娥姁真是你的主人了。”刘邦爱怜地望着戚夫人:“为我跳一曲楚舞,我为你唱一首楚歌。”
戚夫人失声痛哭,娇柔的身姿在风中瑟瑟发抖,楚楚可怜。刘邦长叹了口气:“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挧已就,横绝四海——”
“娥姁、”刘邦唱完,转头望向吕雉,似有什么话想说。吕雉慢慢啜着清茶,仿佛什么都不曾听到。
时光如水,覆水难收。
人心如镜,破镜难圆。
自那日后刘邦的伤势突然加重,终日缠绵于病榻,已然不治。吕雉到榻边寻问治国事宜,她声音清淡,没什么表情,刘邦沙哑的声音,倒显得有些怅然。
“曹参、王陵,还有陈平……”他回答完她的话,忽然一笑:“够了,你活不了那么久的,往后的事不需要知晓了……”
“娥姁。”他最后一次唤她,费力地将手伸到她面前。
她低头,微微一怔,他的手上竟握着一方精美的丝绢,那洁白的色泽,宛若他们初遇时的明月,又好似她透过囚牢斑驳的土墙,看到的皑皑冰雪。
刘邦望着她,似等着她的承诺。她哀笑着,眼中有泪滑落:“陛下这个时候才跟我念旧情,是不是太晚了?是想让我善待戚夫人母子吧,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你生前对她宠爱备至,临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