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雕军扬威西北,显德七年前一直在西北活动,和禁军并没有过节。但是,曹彬受到了权相侯云策排挤,由皇帝侍卫主官不咸不淡地变成了郑州防御使,而侯云策是黑雕军祖师爷,因此,曹彬的几个随同都对黑雕军抱有了成见,听闻大个子是黑雕军军官,立刻变了脸色。两名随从下意识站了起来,右手已放在了刀柄之上。
曹彬见此,笑了起来,“黑雕军威震天下,在下见识过,确实是雄兵猛将,今天既然有缘分坐在一起,大家就好好喝两杯,素闻西北汉子豪爽耿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侯云策见曹彬举止有礼,沉稳之极,颇有大将之风,暗自点了点头,道:“曹将军是禁军名将,在下李某素来佩服。”他在此时借用了太师李甲的姓,临时替代侯姓。
曹彬道:“谬奖了,在下有何事值得佩服。”
曹彬常年跟随在林荣身旁,在禁军中地位颇高,但是并没有直接领兵打仗,在外的名气其实不如杨光义、韩令坤、李继勋、张令铎等前线将领,这一点曹彬极为清楚,听到侯云策称赞,以为只是随口的奉承。
侯云策对于这位侍从官是真正地了解,放下筷子,娓娓地道:“我听过曹将军的两个故事。”
曹彬微笑道:“两个故事,我知道吗?”
“第一个故事,一个极为寒冷的冬天,曹将军所住房子损坏了,家人要修葺房屋,将军却不同意,不是将军不怕冷,也不是不嫌破。更不是吝啬钱,原因不可思议,我记得将军这样说过——时方大冬,墙壁瓦石之间,百虫所蛰,不可伤其生。”
侯云策继续感叹道:“曹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无畏,杀人如麻。职责所在;在生活中,飞蛾蝼蚁,悲天悯人,却是人性使然,这是我佩服将军的第一件事情。”
此事确实是曹彬所为,只是知道此事多是府中人和一些极为要好的朋友,外人并不知道此事,黑雕军名不见经传的西北汉子连这等琐事都知道。曹彬脸『色』已变得严肃起来。
“第二个故事,先帝居于澶州之时,曹将军是帅府总管,与杨光义、郑恩等皆为好友,一日。赵、郑一同找将军要酒喝,将军却道——仓库中酒虽多,但都是官酒,非有公事。经林殿下批准,不能动用。郑恩大骂将军欺人,将军任凭谩骂,只是不理,等待赵、郑两人回去以后,将军自己掏钱,在街上买了二坛酒给两人送去。”
侯云策再次感叹:“曹将军严守纪律,铁面无私。另一方面,又宽厚等友,大有古君子之风。”
第二个故事,只有当年在帅府之人知道,如今从这位陌生的黑雕军军官口中讲出,让曹彬大吃一惊,他站起身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这些沉年旧事。”
刘熙古也是满脸惊奇,第一个故事他没有听说过,第二个故事他却亲耳听杨光义讲过。从这一点来看,这个李云必定是侯云策身边的心腹人物,否则无法知道这等逸事。
侯云策见曹彬满脸惊奇,还有一些紧张,便轻松地笑道:“这两个故事侯相给我们讲过多次。”
曹彬没有想到侯云策会给黑雕军部属讲这两件事情,将信将疑地问道:“侯相知道这两件事情。”
侯云策笑道:“若侯相不讲,我一介粗人,又如何能得知这些事情。”
曹彬慢慢地坐了回去,倒了两碗酒,举起,和侯云策对饮而尽,“真没有想到,侯相居然还知道这些小事。”
侯云策将大碗放下,道:“侯相曾任过郑州防御使。郑州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曹将军认为侯相在郑州有何建树。”
提起郑州,曹彬由衷地赞道:“侯相在郑州不过一年多,郑州百姓至今提起侯相还是念念不忘,赞不绝口,开粥场、修淤田、办铁铺、治瘟疫,这几件事情真是功德无限,其后任就差得太远了。”
这几件事情皆为数年前侯云策在郑州所办实事,曹彬能一件一件实事求是地道来,不夸大,也不歪曲,敦厚正直之名确实名不虚传。
侯云策对曹彬印象本来就不错,赶曹彬出大梁是政治斗争地需要,如今大局已定,收拢人心、聚焦人才就成了当务之急,道:“看来曹将军是一个有心人,也是一个务实之人。”
曹彬见这个李云言谈不凡,而他的另一个伙伴却沉默不语,就道:“这位兄台想必也是黑雕军中人吧。”曹彬见师高月明有一双蓝色眼睛,已猜到他是胡人。不过,如今仍然颇有大武遗风,对胡人并没有明显的歧视,他也没有多想。
师高月明故意粗着嗓子道:“我曾是侯相随从,现在跟着李将军。侯相是好人,如若不相信,你们到灵州、凤州、同心等地去问问百姓,还有党项人、大蕃人,都对侯相心悦诚服,我是胡人,亦对侯相死心塌地。”
刘熙古和曹彬对视一眼。
刘熙古心中还想着翰林之事,并不想他们深谈,就笑道:“今日莫谈国事了,大家好好喝一杯,醉一场,这才对得起大好春日。”
春日里,乐一场,醉一场,莫负了这大好时光,师高月明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望着侯郎的眼,已经有些模糊了。
明月酒楼外,突起一阵叫骂之声,里面杂着些许胡语。
街道上,两名高鼻深目的回骨汉子,被一群黑雕军士围在中间,这些黑雕军军士身上都挂着制式侯家刀,但是他们没有出刀,对着回骨汉子拳打脚踢。两名回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