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居润背着手,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刘眯眼,道:“这一次你立了大功,好好休息吧,余下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
刘眯眼虽说记忆惊人,可是这一次需要突击记忆的东西太多了,颇为耗费心神,他伸手道:“给酒,醉酒一场,所记全忘。”昝府早有人准备了美酒,刘眯眼接过美酒,大口大口地喝,不一会儿便有了酒意,哇地吐了出来。他又拿起酒坛,再次一长口,喝完这一口以后,便昏昏睡去。
昝居润走到门口,招了招手,一直侍立一旁的管家急忙走了过来,俯着身体,等着昝居润发话。
“你让小寒过来,扶刘郎下去,小心侍候。”
昝府经常买一些年龄十岁左右的小女子进府,姿色不错,人又聪明的,就按照歌伎的要求细心培养,小暑、小寒均是昝府最好的几个歌女。刘眯眼对小寒向来颇有好感,一心想将其纳为小妾,昝府上下皆知此事,而昝居润一直装作不知,今日刘眯眼立了功,昝居润这才让小寒去侍候刘眯眼。
刘眯眼见多年愿望终于成真,也顾不得疲惫,喜孜孜地任由着娇滴滴的小寒扶着走到了自已的家门。
等到刘眯眼等人散去,昝居润再次拿起刘眯眼所默写的条幅,刘眯眼为了快速记下脑中内容,也不注意书法,就是在不经意间写的字却出奇的狂放,一笔一笔龙飞凤舞,昝居润忍不住看了几遍书法,这才注意到内容。
内容却极为完整,每次交易者的姓名,交易数量皆清清楚楚,昝居润将前后几笔数字加在一起,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数字都能相合。
昝居润放下淋漓的字幅,在心中赞道:“这刘眯眼如此惊人的记忆力,也算得上一位奇人。”昝居润又把条幅看了数遍,走出门外,对站管家道:“备车。”
昝居润得到条幅的同时。刑部也拿到了柳江清带回来的帐册,有了证据,新一轮的三司会审又开始了。
刑部大牢,如今全是澶州人,从澶州刺史王德成、司马郑有林、录事参军肖青,到刺史小吏,都乱哄哄地投到了大牢中。
王德成、郑有林、肖青是主犯,享受着独住一间且与其他人完全隔开地特别待遇。而其他小吏则拥挤地被关在了一起。六曹参军分为两派,郑有林的亲信是司功参军事郑鹏和司仓参军事杨北道,正是他们经办钱粮一事,其他参军事们根本接触不到钱粮,却被关在了天牢里,火气自然极大,数次和郑鹏、杨北道发生口角冲突,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恶战,郑鹏、杨北道被揍成了猪头。
柳江清回到大梁之后,刑部大牢的衙吏们突然开始调整牢房,调整完毕,一个又一个的澶州官员就再次开始接受审问。
“肖青,你把自己说得如此干净,我看未见得吧,你身为录事参军事。诸曹叛司皆受你统辖,你对钱粮一事毫不知情,这根本是狡辩。”
“我没有狡辩,在澶州,司马郑有林一手遮天,王使君也无可奈何,何况我这个录事参军,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刑部尚书裴巽担当了主审。他一脸病容,淡淡地问道:“今年三月,仓部郎中江一甫到了澶州,就是为了考察澶州仓廪之事,是谁在府中和江一甫夜宴?”
肖青没有料到刑部尚书裴巽突然提起此事,经地短暂犹豫,他痛快地承认了此事,“江一甫是在下同年。我和他多年不见。那一次他到澶州,我在家中宴请他,只是为了叙叙旧情。”
裴巽冷哼道:“江一甫第二次来澶州,是谁迎至滑州?”
“是王使君命令在下到滑县迎接郎中大人。”
“那你说说,江一甫大人带来的十船粮食在何处?”
肖青冷汗已经流了出来,他道:“回到澶州以后,王使君和郑有林就设宴为江郎中接风,我多喝了几杯,在酒席中就烂醉如泥,出了大丑,喝醉以后我就被手下送回家,这粮食一事我确实不知。”
谁能证明你喝醉了。”
“王使君和郑有林,还有送我回家的手下。”
“哈、哈,在这一天的酒宴上,江一甫、王德成、郑有林和你,居然都喝得大醉,这粮食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肖青楞了楞,道:“这十船粮食是大数目,总有个交接手续吧,可在户部核实手续,自然就明白是谁在办理此事?”
“肖青,你也是读书人,为何这么无耻,就让你看看户部的手续吧。”
肖青将相将疑地看了看手续上的签字,高声道:“这不是我的签字,有人冒充我的字迹。”
裴巽怒道:“咆哮公堂,杖责二十。”
待肖青被拖回在牢,裴巽对着一旁的大理寺卿杨志义和御史中丞窦俨,道:“今日已审了半天,两位大人也疲了,不如到后堂歇息,下午接着再审,我这里有十几条黄河红鲤,让人弄了汤,给两位大人润润喉咙。”
黄河红鲤,金鳞赤尾、体型梭长,自古就有“岂其食鱼,必河之鲤”、“洛鲤伊鲂,贵如牛羊”,肉质细嫩鲜美,向为食之上品,大理寺卿杨志义素以贪吃黄河红鲤而在朝中著称。
杨志义呵呵笑道:“裴贤弟,还记了老夫这一点小嗜好,真有你的。”
案子审得顺利,三人就乐呵呵地来到了刑部后院仅供尚书和侍郎休息的后院。
“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拌凡鱼,这天下美味,尽入黄河三尺鲤。”喝了红鲤汤,一脸慈祥的杨志义很舒畅地发着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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